她不能失去工作,爷爷的病正是关键的时候,需要钱!
更何况,成为机长,也是她唯一的梦想。
经理摇了摇头,也很无奈。
阮桑榆了然,不再为难他,心事重重的离开航司。
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医院,趴在爷爷的病床前。
老人睡的很安详,她压低声音,倾诉着这些天受到的委屈。
从顾衍舟变心,到发现十多年的深情竟然是场骗局,再到失去孩子,丢掉工作……
“爷爷,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一定要好起来,别离开我。”
阮桑榆祈求着,嗓中一片刺痒,咳嗽不止,嘴里铁锈味渐浓。
她怕吵醒爷爷,索性起身出门。
可就在她关上门的那瞬,病床上的老人颤抖着睁开含满了泪水的双眼。
……
阮桑榆在洗手间把嘴里的血吐掉,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看过她的喉咙,摇头叹息:“恶化比我想的还要快,再不做化疗,可能就剩下半个月。”
“到那时候,止痛药也没什么用处,你……会很难熬。”
阮桑榆心口一震,脑海里却只有一个担忧。
她要是做了化疗,哪里还有钱给爷爷治病?
她张口,刚想说些什么。
门外兀的传来推门声。
阮桑榆转头,和进来的顾衍舟四目相对!
第9章
阮桑榆瞳孔骤然紧缩,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顾衍舟半分眼神都没分给阮桑榆,对医生说:“一会有联合会诊,别迟到。”
说完,转身就走。
门重新被关上,阮桑榆舒了口气,猜他应该是没有听见。
这时,外面传来护士的声音:“阮小姐!你爷爷病情恶化,快去缴费我们好排手术!”
阮桑榆心一沉,立即起身赶去导诊台缴费。
护士尴尬提醒:“您的余额不够交齐费用。”
阮桑榆窘迫又急切:“还差多少?”
“五十万左右。”
阮桑榆握住银行卡的指骨发白:“那麻烦您先安排手术,我马上就去筹钱。”
阮桑榆翻出通信录,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向谁借钱。
毕竟她时日无多,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还……
阮桑榆走投无路,铺天盖地的绝望快要将她压垮。
最后能想到的,竟只有和顾衍舟的那座婚房。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给顾衍舟发信息:“谈谈离婚的事,天台见。”
天台上乌云密布,风雨欲来,寒意透过衣服直往骨缝里钻。3
顾衍舟姗姗来迟:“你要谈什么?”
阮桑榆眉眼里满是焦灼:“你不是想离婚吗?当初买房的时候,我出了一百五十万,现在我只要五十万就同意离婚。”
顾衍舟眼底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阮桑榆喉间一阵痉挛的抽痛,想说的都哽住。
许久等不到答案,顾衍舟只当她是故意找事,转身就离开。
天台铁门被“咣当”一声关上,阮桑榆无力依靠在墙边,心口绞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鹿芸的声音兀的从后边传来:“我可以给你五十万,但我有个条件。”
阮桑榆愣住,眼神复杂。
这个女人抢了她的丈夫,毁了她的家,还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子。
现在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真是讽刺。
可想到爷爷的病,阮桑榆不敢耽误:“什么条件?”
“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见你和衍舟的离婚证。”
阮桑榆没有丝毫迟疑:“好。”
之后,她立即去找顾衍舟。
到办公室时,护士说:“顾主任已经下班回家了。”
阮桑榆忍着疲惫回了那个已经不能算作是家的地方。
她将手指覆在锁上,机械的女声不断提醒:“指纹错误。”
阮桑榆顿了一瞬,片刻后,门被顾衍舟从里面打开。
两人四目相对,阮桑榆的声音沙哑粗粝:“顾衍舟,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婚?”
顾衍舟脸色骤沉,捏着门把手的掌心猛然缩紧。
他看着阮桑榆单薄的身躯,心里莫名涌上些烦躁:“你不后悔?”
阮桑榆立刻回答:“不后悔。”
她这辈子能护住的东西太少了,至少在死前,她想爷爷好好的活下去!
闻言,顾衍舟胸膛不断起伏着,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
最后,他冷峭一声:“如你所愿。”
半小时后,两人就到民政局办好了离婚证。
出来的那刻,阮桑榆将离婚证的照片发给鹿芸,没看顾衍舟一眼,快步离开。
快到医院时,手机响起五十万的到账提示。
阮桑榆火急火燎的赶到导诊台:“您好,我来给我爷爷缴费。”
不料护士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阮小姐,病人自愿放弃手术,半小时前已经……宣告死亡。”
第10章
阮桑榆眼前天旋地转。
她手指紧扣着缴费台,才稳住身子:“你说什么?”
护士眼里满是怜悯:“老人尸体已经送去停尸间了,这是他签署的宣告死亡书。”
阮桑榆颤手接过,入目是一行机器打印的黑体字——本人阮世松自愿放弃手术,一切遗产留给孙女阮桑榆。
右下方,则是老人歪扭的签名。
刹那,阮桑榆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无声的砸在纸面上,模糊大片字迹。
她不敢收紧手,生怕破坏了爷爷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
阮桑榆浑噩的来到停尸间。
守在那儿的医生将她领到爷爷的尸体旁:“老人离开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他还给你留了几句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按下播放。
紧接着,爷爷熟悉的声音响起:“桑榆,别怪爷爷,没了爷爷这个累赘之后……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不长的一句话,老人却断断续续的足足说了有一分钟。
阮桑榆再也无力支撑,在爷爷的遗体旁跪了下去。
她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你没有拖累我……没有……”
老人面容安详,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心事才离开。
阮桑榆握住老人手,那双曾为她遮风避雨的掌心,现在只剩下冰凉。
她疯了一样,哭着揉搓老人的手,试图将掌心的热度传递过去:“您醒过来好不好?您别丢下我一个人……”
但老人无法应答。
寒意萦绕而上割开阮桑榆的咽喉,她重重咳嗽起来,成片成片的鲜血从喉间涌出。
眼前止不住的发黑,可爷爷的后事还没办,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阮桑榆硬生生把能将人逼死的疼劲熬过去,起身离开。
她用鹿芸给的五十万买了两块墓地,给爷爷办了葬礼。
来祭拜的人寥寥无几,阮桑榆跪在墓碑前,脸色灰败的比纸还白。
匆匆赶来的萧扬将花放在墓碑前:“节哀。”8
阮桑榆抬头和他对视,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谢谢你来送……”
可还没说完,她猛然咳出一滩血。
失去意识之前,只剩萧扬的声音在耳畔呼喊:“机长!机长!!”
……
喉间宛如被刀划开,阮桑榆硬生生被疼醒。
“醒了?”萧扬焦急的声音传来。
阮桑榆才发现又回了医院,她张嘴,才发现喉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扬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语气沉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病。”
“你和顾医生不是夫妻吗,你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管?”
提起顾衍舟,阮桑榆眼里的光骤然熄灭。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顾主任,恭喜你你和鹿护士长领证啊,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顾衍舟似乎心情也很好:“月末,到时候请你们一起来喝喜酒。”
阮桑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爱顾衍舟,可再听到这些,心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萧扬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就要起身去找顾衍舟要个说法。
可刚起身,衣角就被阮桑榆拽住。
他动作一顿,外面的顾衍舟正巧看过来。
见是萧扬,顾衍舟眸色骤冷,转身离开。
他甚至没看到病房里,阮桑榆望来的死寂双眼。
病房安静了很久。
萧扬才重新看向阮桑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阮桑榆艰难的拿过手机,打下一行字:“我死后……能不能麻烦你把我葬在爷爷边上。”
萧扬神色复杂:“你想好了?真不治了?”
阮桑榆点头,没有一丝留恋。
萧扬只能答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阮桑榆的状态越来越差。
她总是梦见过去,那时候有爷爷,还有爱她的顾衍舟。
萧扬经常会听见阮桑榆哑着嗓子唤:“爷爷……衍舟……”
开始还有一点声,没多久就彻底哑了,最后连药也吞不下,整个人枯瘦如柴,只能依靠营养液续命。
11月末,阮桑榆病危,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她看着顶上的白炽灯,眼神渐渐变得涣散。
恍惚间,阮桑榆好似回到了结婚那天。鲜花满地,红毯尽头站着顾衍舟。
只是这次,她没有走向他,而是转身离开……
另一边,急救科。
顾衍舟正准备下班。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顾主任,肿瘤科突然出了名病危的病人,主任让你去帮忙做抢救。”
顾衍舟愣了下,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了下。
但只一瞬,他也没在乎,应下后跟着护士来到抢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室里,心脏检测仪的长鸣声不断。
看着监视屏上那条直线,顾衍舟做心肺复苏的动作始终未停。
可直到抢救的黄金4分钟过去,也没能将人救回来。
顾衍舟慢慢停下,他脱掉手套,捏了捏眉心:“宣布死亡吧。”
护士长抬头看墙上的表:“病患姓名,阮桑榆,死亡时间:11月28日19时27分。”
顾衍舟心口一缩,猛然回头看向护士长:“她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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