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一身白裙的大提琴少女走上台,拿着琴弓拉响第一个音符的时候,这个一向是不苟言笑,一向是喜怒不行于色的霍衍,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台上的那个少女,一向是平静似水的眼眸,突然起了波澜,像是春日的微风,轻轻地拂过水面,留下了一圈一圈细微的涟漪。
因为陆谦看见了,所以才会在结束时,对那个拉大提琴的女孩发出邀请。
本就不大的空间里面,因为陆谦不再说话,又瞬间恢复了寂静。
直到她的手机突然震动。
从放在腿上的包里拿出手机,摁开便看见了夏姚的消息。
她问她演出已经结束了,怎么还不回来,如果要回来的话,帮她从楼下拿个快递。
徐一言在手机上快速地一通打字:今天回去会很晚,如果来得及帮你拿。
发完这条消息便摁灭了手机,没有在意接下来夏姚的回复,顺便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明显地感觉到了身边的人加重的呼气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轻笑,像是叹息,轻轻地从她的耳边拂过。
随后她便听见了身边的人的说话的声音,“紧张?”他的声音平淡,带着些许的询问的语气,似笑非笑。
“没有。”她侧头看他。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两个人四目相对。
猝不及防。
她没有想到他也在看她。
半明半暗的车厢里,窗外的灯光不停地掠过,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灭。他的眼睛看着她,没有挪开,越来越清晰。
他们两个人几乎是一言不发的对望,莫名的,像是在对峙。可是只有她知道,那些似乎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战争,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太清澈透明,又带着些淡淡的审视的感觉,并没有让人感到很大的压力,反倒是恰达好处,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以至于她好像发现,自己所有隐藏在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在他的面前,总是无所遁形。
如果后来,徐一言再次回想这天晚上在车里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很多具体的情形已经忘记了,忘记了那天晚上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忘记了那天晚上的各色的灯光,忘记了说过的话,忘记了自己的小心翼翼。
但是总是还能莫名其妙地记得,记得他看着她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的那个细微的弧度,以及他的白色衬衣的领口处,有一道细微的褶皱。
而于霍衍来说,那天在车里的情形,他在很久很久以后依稀还记得,记得她紧张的时候,下意识地捏紧大拇指和食指的动作。
慌张又可爱。
-
他们带着她去的地方是一家会所,鼎铭会所。
北京最大的销金窟,挥土如金,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徐一言听说过这家会所的大名。会员制,只招待vip客人,svip客人,以及常年在顶层拥有包厢的特殊客人。需提前预约,非预约者不可入内。
看,等级之分如此的明显。
什么人人平等,那些普通人所坚信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一句空话而已,很脆弱,像是气泡似的,一戳就破,根本无人在意。
下车之后,陆谦殷勤地想要帮着徐一言拿着大提琴。
毕竟不是个小乐器,又或者是出于常年勾搭女孩子的习惯,陆谦很自然地就开了口,不过,不是真的对徐一言感兴趣,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还没到见一个勾搭一个的程度。
再说了,这个拉大提琴的言妹妹,或许已经有人看上了。
大提琴对于徐一言来说,是一个别人所不能碰的东西,是一个很私人的东西,是很重要的人送的东西,她向来不允许别人碰,所以便拒绝了陆谦的帮忙。
陆谦也不介意,不需要就不需要呗,他还省了力气了。
她跟在霍衍的身后,紧跟着他,像是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好像她所能倚靠的人,也就只有他了。明明只是见过短短几面的人,她却如此的信任吗?
很多事情是没有原因的,也没有理由。
若是硬要说出一个理由,大概是那天嘈杂慌乱的急诊门口,他蹲下身子,替她捡起了那散落在地上的单据,又或是那一句关心她伤口的话,一句平淡至极的,没有什么温度的话。
让她记住他,并且久久无法忘怀。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依赖,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让她跟上了他的步伐。
她随着他们坐着电梯来到了顶层。
一出电梯便是会所走廊里那刺眼的灯光,很亮很亮,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是站在照妖镜下的妖怪,无所遁形,无处躲藏。
格格不入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走廊的尽头,888号包厢。
门口一直站立着等候召唤的侍应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似乎是认识,似乎是常客,恭敬地打了招呼:“霍二少,陆少。”
在他们两个人点头的功夫,那位侍应生便将包厢的大门给打开了。
徐一言站在他们的身后,静静地看着门被一点一点的打开,像是慢动作似的,门内的灯光也随之露出来,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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