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晚摇头,眼中含泪却笑得满足:“有哥哥,音晚很幸福。”
她知道她的话有些重,可能伤害他。
但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那时候,她希望哥哥能为他自己,好好活下去!
翌日。
音晚才醒,阿兰就奔了进来:“公主,贵妃的人在外面,说是贵妃召您过去。”
音晚眼中的睡意一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
欣贵妃向来不待见她,更未主动召见过她,她不由问道:“可说了何事?”
阿兰摇头:“不知。”
华清宫。
音晚刚进正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岳阳。
她心中的疑惑翻了倍,不明白岳阳为何在这儿。
“音晚见过娘娘。”她跪下行礼。
欣贵妃却未理会,看向岳阳:“你确定要让她协助本宫,操持你和宛瑶的婚事?”
“是。”岳阳应道,从始至终都未看音晚一眼。
音晚听后,猛地抬头看向岳阳,眼中满是震惊。
不是说好让她主办吗?为何现在变成欣贵妃主办,她反而协助了?
为何要骗她!
欣贵妃睨了音晚一眼:“音晚顽劣,又不知礼数,宫中随便找的嬷嬷都比她更有用处。”
她高傲的语气中尽是不加掩饰的厌弃。
音晚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然此刻当着岳阳的面,她却倍觉难受。
她望着岳阳,等待着他的反应。
岳阳恍若未闻,只道:“音晚公主是皇上除七公主外唯一的女儿,由她和娘娘共同操持婚事,是臣能想到给七公主最好的。”
音晚眼中划过一抹失望,见他面容无丝毫变化,眼眶渐渐酸涩发热。
她只得垂下头,靠这样的方式掩盖满心的委屈与悲伤。
“你待宛瑶果然真心。”欣贵妃满意地点点头,全然忘了还跪着的音晚,与岳阳说起大婚事宜来。
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音晚耳中,她却由衷地想: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七姐,真好……
可纵然她敞开心胸,但心的钝痛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趁着他们停下来的空挡,音晚磕了个头低声道:“六皇兄还在等音晚,音晚就先退下了。”
欣贵妃瞥了她一眼,PanPan没有理她。
音晚转身快步离开,却错过了岳阳深沉的目光。
才出宫门,音晚骤然停住急快的脚步,扶着墙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头一蹙,一口血咳了出来。
她一慌,连忙蹲下身捂住嘴,生怕咳嗽声惹人注意。
唇齿间满是咸腥,音晚生生咽了几口如冰刺的冷气才将那气味压下去,只是再无力挪动冰凉的脚。
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个时辰,音晚终于看到岳阳出来。
她不走,就是想要问问他,为何要变卦!
音晚强撑着僵硬的身子,上前拦住岳阳:“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岳阳却一言不发,直接绕过了她。
音晚心一紧,转身朝他的背影高声道:“可是觉得有愧?你明明答应了我。”
脚步终于停住,岳阳站得笔直,却终未转身。
音晚踩着有些踉跄的步子,再次站到他面前:“先生是不信我才找了贵妃吗?可我是不会骗你的,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
不知为何,她从未觉这般委屈过,比岳阳说不再见她时还要委屈。
良久,岳阳才低沉地殪崋吐出几个字:“不过一场婚事。”
音晚眸光闪了闪,一字一字坚定道:“可这是你唯一一次婚事!”
第七章 避嫌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岳阳对上音晚那双滢澈的双眸,压下心上那莫名的悸动,甩袖离去。
音晚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虽心酸,但也知此事不能再更改。
可转念一想,虽然不能主办,但她到底还能参与,至少还能光明正大的去见他。
往后的日子,音晚去太傅府的次数多了起来。
腊月初八,太傅府。
“少爷,音晚公主又来了,这是她今日第二次来府了。”管家看着手握诗集,心思却明显不在书上的岳阳道。
岳阳俊朗的双眉微簇,未应。
管家又道:“音晚公主毕竟未出阁,最近宫里宫外已经传了不少闲话,少爷和七公主大婚在即,还是避嫌的好。”
岳阳放下诗集:“我知道。”
自那日在华清宫分别后,音晚虽常来他府上,但从不曾出现在他面前。
音晚这合理却又有些反常的举动让他心中不仅生了疑惑,还多了丝烦闷。
岳阳起身走到正院,正巧看见音晚正在张罗宫人挂红绸。
他眼底掠过一丝莫名情绪,缓步上前:“大婚事宜安排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公主可以交由宫人来办。”
音晚闻声回过头,脸上的笑僵住,目光慌张:“先生,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岳阳声音清冷:“今日有些谣言,臣不希望这种莫须有的事让臣与七公主的婚事产生波澜。”
音晚愣了下,随即苦涩蔓延满心。
她知道他口中的谣言,但从不在意,毕竟以前她和岳阳的谣言也不少,岳阳也从未在意过。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只是未想岳阳为了不影响和宛瑶的婚事,第一次提了出来……
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音晚竭力稳住情绪,哑声回:“对不起,是我……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话也说不出来。
岳阳眉心一拧:“公主病了,更不要操心这些琐事。”
“只是偶感风寒,先生放心。”音晚将袖口往下拉了拉,掩去掌心的一片红。
可对上面前一言不发的岳阳,她眼神黯淡了下去:“先生好生休息,我……我先走了。”
话毕,音晚一路跑出太傅府。
拐进一个小巷,再次咳了起来。
血不断落在莹白的雪地上,刺的她眼生疼。
音晚忙用雪将那点点殷红埋没,确认不露半点痕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待缓过气,她才走出巷子,望着几丈外的太傅府,口中还氤氲着血腥气。
突至的眼泪朦胧了视线,音晚抬手狠狠擦着,却无济于事。
她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斥责着:“哭什么,先生得偿所愿,你该高兴,也该知足了!”
然而却依旧无法挡住汹涌的泪水。
宫门口。䧇璍
陵游见音晚这几日气色都不怎么好,便打算去接她。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这些奴才,还不知礼义廉耻,萧太傅是七公主的驸马,她却动不动就往太傅府去,还说什么操持婚事。切,当谁瞧不出她的小心思!”
一句满是嘲讽的话让陵游的脚步一顿。
“谁说不是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又是几声附和的讽笑,一朝公主竟沦为宫人们嘴中的笑谈。
陵游眼眶赤红,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
不知站了多久,寒风将他的意识吹醒,他才僵硬着身子离开。
他怎忍心看着他呵护的妹妹任人践踏,但凭他现在的身份什么也做不了。
陵游深吸了口气,将眼泪逼回。
只要立下战功,为音晚求得诰封,这样就没有人再非议她了!
天色渐黑,音晚回到冷宫时,不见日日等她的陵游,桌上只留下了一封信……
第八章 婚服
信上写着:哥哥出征了,勿念。
音晚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哥哥一定不知道,此刻她倒希望他离开。
因为这样,她就不用在即将身死时,为如何支开哥哥而苦恼……
音晚指尖轻轻摩挲着陵游的字迹,叹声低喃:“没有我,希望你活的更好……”
转眼又过半月。
欣贵妃宫里人照例将岳阳和七公主的婚服拿过来,给音晚过目。
音晚看着放下来的衣物,眼神暗了暗。
自那日岳阳和她说避嫌一事后,她再未去过他府上,可今日,她还想去一次!
太傅府。
岳阳见许久未来的音晚突然出现,不觉一愣。
可看到她脸色发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眉头立刻紧蹙起来。
“先生放心,我只是来送婚服。”音晚苦笑着,伸手将桌上的箱子打开,“这是贵妃娘娘让司衣局为你特意缝制的,你试一下。”
岳阳看了眼鲜红的喜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音晚那苍白如雪的手上。
“先生?”音晚唤了一声。
岳阳回神,忽略掉心底那奇异的情绪:“若只是此事,公主大可让宫人送来。”
音晚闻言,心脏刺痛难忍,他这是……想赶她走吗?
她以为多日不来,谣言不再,他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不待见她。
可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音晚将婚服呈到岳阳面前,解释道:“七姐那里也是我亲自去的,先生试下吧,毕竟是婚服。”
岳阳看着她,伸手接过婚服,转身去了后室。
不过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
音晚眸光一震,愣愣地看着一身婚服的岳阳。
真的好看,这红色极其衬他。
音晚像是魔怔了一般走上前,不住地伸出手,却在将要触碰上的前一刻回了神。
岳阳明明近在咫尺,可不知何时起成了她遥不可及的人。
音晚忙后退两步,扯出一丝笑:“很适合先生,七姐试衣时也是这般好看。”
岳阳依旧不语,目光如同定在了音晚身上一般。
此时的音晚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先生,尺寸可还合适?若弋㦊合适,那就定下这件了?”音晚轻声问着。
岳阳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有劳公主。”
音晚笑道:“如此,音晚便去贵妃娘娘那儿回话了。”
话毕,她不带一丝留恋转身离去。
望着音晚离去的背影,岳阳只觉心口再次牵起异常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皇宫。
回欣贵妃的话后,音晚便回了冷宫。
在床榻呆坐一个多时辰,她手握着陵游送给她的胭脂,喃喃出声。
“哥哥,你可知先生穿大红色好看极了,比七姐还要好看。虽然我不能主办他的婚事,但能见到他身着婚服我已经很高兴了。”
音晚一边说着,眼眶渐渐聚起了泪水:“希望我这条命能挺到他们大婚落幕,那之后也再无憾……”
“公主!出事了!”
忽然,阿兰满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被她一吓,音晚手中的胭脂倏然掉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音晚浑然不觉,站起身看着阿兰:“你说什么?”
“六皇子……”后面的话,阿兰怎么也说不出。
音晚看着她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瞬间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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