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芮尴尬地往后退,不可抑制地又想到了从前。
季崆虽然是个冷漠傲慢的性子,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喜欢腻着她。
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得把她搂在怀里。
那个只要不抱她就浑身难受的人,如今,连她稍稍靠近,都这么不习惯了。
病例一讲,就几乎是一天。
期间,她总是感觉季崆在看她,目光深沉缠绵,仿佛他们依旧在热恋。
但当她回头的时候,却只见他垂了眼,侧脸的轮廓半点温度都没有。
她怀疑是她思念成疾,出现了幻觉。
下班之后,她才见到了那个叫胡妮娜的实习女医生,正在同别人嘀嘀咕咕地抱怨。
“我是冲着季医生今天查房我才提出换班,谁知道他今儿早上突然和别人换了班,直接留在办公室了!害我跟着其他医生跑了一天,真讨厌!早知道我就不换了,倒是便宜那个姓苏的。”
她心底涌上来一股异样的感觉,但是想到季崆对她的态度,以及他腕上的手表,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就渐渐湮灭了。
上班的一周后,她终于有机会跟着季崆去查房了。
她清楚得很,一个医生,只有真正进入了病房,接触到病人,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医生。
为了这次查房,她准备了很多。
尤其是那个硬膜下出血的病人,病历典型,手术过程堪称经典。
这样的好病历,如果不是跟着季崆,根本没有机会见到。
她比谁都珍惜这次机会。
她把所有的病历资料、手术记录以及护理记录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把重点要点和不懂的地方都做了标记。
早上跟着季崆去查房的时候,她分外开心,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有点小雀跃。
一个个病人查过去,眼看就到了那个典型的病人,季崆却在门口把她拦下了。
“你就别进去了,去办公室写一下病程记录吧!”他眼睛半阖,眼神清淡。
苏一芮的心凉了半截,咬了咬牙道:“为什么我不能去?”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俯视她:“你进去能干什么?”“我想学习一下这个病历,这个病历很典型,而且我也准备了很多……”季崆打断她:“你准备了什么?把病历背下来就是准备好了吗?病历是死的,病人是活的,治病救人不是照本宣科。
你无法预知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如果病人刁难你,你怎么办?给他背一遍病历,还是背一遍医嘱?”他言辞间的轻蔑格外刺耳,此时,他待她,比对待陌生人都刻薄。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冷水。
从内自外,凉了个通透。
最后,她自然没有去那个病房,她不想深究背后的原因,光是那个蔑视的眼神,就足够让她心灰意冷。
虽然她没能学习到经典的病历。
但是她又似乎学到了比那个病历,更为深刻的东西。
季崆和她,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其实,他们当初并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所有的罅隙都不是瞬间产生的,总是从每一个不经意的,不被重视的裂痕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他比她大五岁。
他成熟稳重,有明确的人生规划和想要追逐的目标,她不谙世事,活得单纯跳脱。
他俩之间的契合度渐渐被剥离,渐行渐远。
她说了无数次,“季崆,你是不是不再需要我了?”他回答了无数次,“苏一芮,你太幼稚了!”后来,他出国,她升学。
两个人,自此分开,再无后话。
她想着,自己之所以学医,就是为了跟上他的步伐。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飞得太高,就算她跑断了腿,一样难以企及。
实习第二周,苏一芮开始值夜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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