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跪在地上,他的心下不住的思量着整件事,不解朝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皇子殿下怎地事先没向他透露半点风声,难道大殿下也还被蒙在鼓里?
沈约这边胡思乱想,可景佑帝却没有工夫和精力陪他继续耗下去,只见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沈约,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好!朕即刻就命人严查此事,若你果有冤屈,朕必会还你一个公道。
可若查证之后的结果与如今别无二致,那你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你可想清楚了吗?”
“陛下,臣……”沈约自然是不想承认的。
何况既然已经闹到了陛下面前,那就断然没有轻易改口的道理,否则岂非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当然他可以咬死了不承认。
之前他恐事情闹大,已经让人警告过当铺的掌柜,让他拿着钱逃命去了,这天高地大要想抓他回来哪儿那么容易。
纵是有朝一日有了他的下落,可那时坐在龙椅上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这样一想,沈约把心一横,便欲打死不承认。
谁知——
“来人,将那当铺的掌柜给朕带上来。”
沈约震惊的猛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那人不是已经逃出城去了吗,怎么会被陛下给捉进宫了?
眼睁睁看着那名掌柜从门外走进殿中,沈约顿时六神无主的跪在地上向景佑帝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哼!”景佑帝从鼻间发出一丝冷哼,“来人,传旨。
自即日起,将工部尚书沈约贬为侍郎,俸禄减半,以观后效。”
“陛下!”沈约大惊。
要知道,他是费了多少心力才爬到了工部尚书的这个位置,如今一朝失去,他日再想得到谈何容易!
他明知身为帝王金口玉言,圣旨已下便覆水难收,可他却似难以接受般还欲再言。
只是——
景佑帝却无心再听。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退下吧。”
见状,沈约再是不愿也只能遵从。
不知是不是遭受的打击有点大,从御书房出来离开的时候,沈约竟不慎从台阶上滚落,摔伤了腿,一路由太监抬着出了宫。
这样大的事不多时便在城中宣扬开来,人人都当个笑话似的听着,而且越传越邪乎。
“听说呀,是那沈大人被陛下从台阶上一脚踢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一家酒肆里,几名百姓聚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议论着。
“嗨……听说算什么呀,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旁边有一人不觉得意说道,“我可是特意到那府门前盯着的,那沈大人被抬下轿子的时候脸上可是挂着彩呢,一定是摔倒之际脸先着地了。”
“哈哈!”
他这话一出,顿时便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萧毓偶然从旁边经过,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下好奇便仔细打探了一番,而后心中疑惑更甚。
沈约此人他虽未打过交道,但听大殿下说起,曾言他是个行事周密的老狐狸,可怎么这次这么轻易的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搞他?
*
沈府。
因着不知景佑帝召沈约进宫是为了何事,是以沈清欢特意叮嘱墨画要多盯着前院的情况,倘或沈约回来了,务必要尽快来回报她。
墨画的消息收的倒是快,可沈清欢怎么也没有想到沈约站着进的皇宫,竟是躺着出来的。
“许是摔断了腿吧,奴婢悄悄听着,老爷叫的可惨了。”明明知道老爷是自家小姐的爹,自己不该笑,可墨画就是忍不住。
真该!
她想,这就是小姐看的那些书里写的“报应不爽”吧。
“小姐,奴婢还听说,老爷的脸破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怎么伤的都不要紧。”沈清欢的反应简直不要更淡定,全然不见半点担忧和心急。
“这是为何?”
“对于有些人来讲,心里受的伤远比身体要疼的多。”就比如她那位“好父亲”吧,摔断了腿有什么,怕是他只会更在意自己被贬为工部侍郎这件事。
官场升迁,从某种角度而言其实与后宫类似。
此消彼长,鲜少有人能够一枝独秀。
如今没了沈约,自然会有其他人补上来,日后他再想夺回这个位置却是不易。
沈约这“报应”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沈清欢并未似墨画那般欣喜,她在想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最有可能的人,似乎就是傅云舟。
可她没想到,他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方才答应了她,这就开始出手了?
还是说……
他原本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小姐,既然陛下已经查实嫁妆一事,那夫人留给您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就能找回来了?”侍书的眼中隐隐闪动着期待。
“傻丫头,那怎么可能呢!”沈清欢摇头失笑。
她是什么人,又岂会值得当今陛下为她大动干戈!
陛下处罚沈约,是因为御史大夫弹劾了他,至于那些嫁妆,均是沈约与当铺掌柜之间的交易,两人一个出物、一个给钱,天经地义,纵是陛下也管不了,是以那些东西注定是回不来了的。
听沈清欢解释完,墨画却不赞同的噘起嘴巴,“小姐,我阿娘曾告诉过我,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
也许老爷这次出事,是太子殿下为了给您出气呢。
若果真如此,那他定然已经帮您寻回了夫人留给您的东西,您只需等着便是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差人给您送来了。”
第33章 凌七太难了
墨画此言虽是话赶话的这么一说,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侍书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打小长在这府里,见惯了老爷的薄情寡性,后来又经历了自家小姐被退婚的风波,她很难相信这世上会有那般体贴周到的男子。
更何况,傅云舟是堂堂太子,一言一行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岂会仅仅是为了给她家小姐出气便与朝中重臣为敌。
侍书觉得,是墨画那丫头将事情想的太过美好了。
比起身边的这两个小丫鬟,沈清欢在听到“太子殿下”几个字时,最先浮现在脑海中的便是今日发生之事。
尤其是她许给傅云舟的承诺。
想了想,沈清欢让墨画把柜子里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最终拿了半枚玉佩出来。
很普通的一块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上面甚至还带着一些细微的裂痕,怕是丢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捡。
见状,侍书心下觉得奇怪。
上一次小姐打开这个盒子,拿了一条剑穗出来,还写了封信让她送去了镇南将军的府上。
那这次这个是……
以为还有什么要紧的“差事”要办,侍书一脸正色的问道,“小姐,这次是要给何人送去?”
“不用送,这次会有人来取的。”沈清欢让墨画拿了个信封来,装了进去。
“有人来取?!”
“晚些时候你便知道了。”沈清欢轻笑着卖了个关子。
侍书也聪慧,略微一想心里便有了谱。
她家小姐在晋安城中也没什么相识之人,真要说起来的话,似乎就只有那位太子爷了。
难道要来取东西的人是他身边那个叫“凌七”的护卫?
侍书这边倒是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有一点她却没有想到,凌七不止是来取东西的,他还送了一样东西过来。
“这是太子殿下命属下交给您的。”凌七恭恭敬敬的奉上一个扁扁的盒子。
瞧着那样式,似是装步摇或是簪子一类的钗环首饰。
墨画上前接过,递给了沈清欢。
后者好奇的打开,眼中顿时浮现了一抹惊喜,“这是……”
沈清欢鲜少有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因此她的反应也引起了侍书和墨画的注意,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手中的那个盒子。
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根玉簪,翠绿的颜色,晶莹剔透。
并不是什么繁复的花样,却简洁大气,很是漂亮。
“小姐!这不是夫人留给您的簪子嘛!”侍书也难掩脸上的喜色,音色微亮。
“嗯嗯。”
沈清欢激动的看向凌七,“替我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让属下转告您,不必如此客气。
另外,令堂留给您的其他东西也均一一寻回,不过太子殿下说,恐这府上的魑魅魍魉太多、再惦记那些东西,是以还是放在东宫好些。
左右您不日便要嫁过去,搬来搬去甚为麻烦。”
沈清欢:“……”
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感觉。
听起来还蛮有道理的,可就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沈姑娘若没其他吩咐,属下便先告辞了。”
“有劳。”
“属下不敢当。”
“哦,对了。”
沈清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柜子,侍书会意,走过去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布包,看得凌七头大,“这是……”
难道主子命他来取的不是这个信封,而是这“一大坨”东西?
见凌七神色错愕的盯着布包看,沈清欢笑着解释道,“这是此前太子殿下落在这儿的斗篷,烦劳凌护卫转交。”
这本是举手之劳,谁知凌七却面有难色。
“请问可是有何为难之处吗?”
“额……您有所不知……”凌七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太子殿下他最是不喜旁人碰他,纵是衣物也不行,是以这差事属下万万不敢轻应,还望您体谅。”
沈清欢愣愣的眨了眨眼。
说实话,她不是很能体谅。
不喜旁人碰他的衣物这是什么怪癖?难道他素日所穿的衣服均是他自己浆洗的吗?
这说法显然不可信。
凌七自己也明白,可他能怎么办,他也很难啊,他总不能说是他家主子为了日后假借来取斗篷多一次跟沈姑娘接触的机会吧。
这种话要是说出来,沈姑娘信与不信且先不说,主子就能先把他的皮给扒了。
为了保命,因此在面对沈清欢明显质疑的目光时,凌七把头一低,一副“我不管、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的消极怠工状态。
沈清欢心知为难他没有用,只得妥协道,“……如此,那烦请你回去后转告太子殿下,若他哪日得空,还请来取回斗篷。
若是他已不打算再要,那我便自行处理了。”
“是。”
话落,凌七深深的埋下头去,借着夜色掩映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出了沈清欢的闺房,凌七就近站在一棵树上,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我可真是太难了……”
掂了掂手里不轻不重的信封,凌七忍不住在心底嘀咕,心说主子真应当自己来给沈姑娘送回那簪子,也好瞧瞧她拿到簪子时那一瞬间的惊喜之色,他只是匆匆一瞥,却已觉得极美。
不过这也不能让主子知道,否则他的眼珠子也要保不住了。
如此一想,凌七觉得自己更难了。
运功赶回东宫的时候,他不禁想,真希望沈姑娘快些跟他家主子成婚,千万别出现什么变故,否则依照他家主子对沈姑娘的在意和痴迷程度,再不把人叼回窝里守着,非得生了心魔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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