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染呼出沉重的一口气，转眸看向了角落里的火石，伸手拿起。
火石相错，点燃了帘幔。
刹那间，火光席卷了整座楼阁……
另一边，萧尽欢看完飞鸽传书的内容，挥笔写下寥寥数语。
他心中焦灼，连字迹都有些潦草。
让侍从传回书信后，萧尽欢便快步向高阁走去。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只有看到秦秋染才能安心。
还没走几步，身后侍从突然喊了声：“将军，那里着火了！”
萧尽欢心底一震，猛地抬眸——
只见他要去的那个高阁，此刻正燃着熊熊大火！
秦秋染！
萧尽欢瞳孔一缩，朝着高阁飞奔而去。
火光冲天，烈焰灼面。
秦秋染坐在高阁的窗边，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
萧尽欢跑到高阁前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呼吸一滞：“秦秋染！你在做什么！”
闻声，秦秋染侧眸看向他，微微一笑，眼底含着泪光。
不知为何，直视这样一双眼，萧尽欢只觉得心落了一拍。
他高声喝喊：“秦秋染，下来！”
秦秋染却只是看着他，没有动。
火焰越燃越烈，炽热的热浪像是要将一切焚烧成灰。
萧尽欢抬步就要冲进高阁，却被侍从给拦住：“将军，火太大了，这屋子会塌的，您不能进去！”
推阻间，他抬头望向高阁。
只见火光后，秦秋染面容飘渺，双唇翁动，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但萧尽欢听不到，更不能辨认。
他用力挣开了侍从，再次冲向阁楼。
可刚踏出一步，只听轰的一声——
原本高挺的楼阁在眼前，骤然倒塌！
萧尽欢浑身僵硬：“秦秋染！”
======第十一章======
高阁坍塌那刻，尘土飞扬，火舌延伸半空。
几个侍从眼疾手快地拉回萧尽欢，无人受伤。
但阁楼里的那道身影却再也看不见。
萧尽欢双眼充斥着血丝：“你们在等什么，赶紧去灭火，把夫人救出来！”
侍从们面露为难，犹豫地开口：“将军，这火太大了……”
“那本将军自己去。”萧尽欢沉着脸重新站起身，解开披风就向火海冲去。
“将军！”
“将军，您真的不能进去啊！此火不可能无缘无故烧起来，只可能是夫人自己点的，夫人她……她是自己不想活了！”
萧尽欢却根本听不进。
他拼尽了力，牙关咬合，脖颈上青筋都爆起。
几人尚且年轻力壮，可此刻竟有些拽不住萧尽欢。
两方拉扯间，突然，一滴冰冷的水掉在脸上。
侍从们怔楞望天，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布满乌云，遮挡了太阳。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将军！下雨了！”
萧尽欢身形一怔，怔然抬头。
大雨瓢泼，很快将打湿了他手中的披风。
火势在雨水中逐渐变小，见萧尽欢脚下又要动，这次，侍从们抢先一步冲进了已然坍塌的高阁废墟。
很快，最后一丝火苗熄灭。
所有木头都被烧黑烧焦了，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正在废墟里寻找秦秋染的侍从们突然停止了动作，他们看着某一处，又几乎是同一瞬抬头看向萧尽欢。
每个人的神情都是欲言又止的。
萧尽欢被吊起的心一瞬收紧。
他嗓音嘶哑：“人呢？”
侍从们紧抿着唇，垂下眸去，一言不发。
萧尽欢浑身震了震，胎起步就要冲进废墟。
“将军！”侍从们手忙脚乱地上前拦住他，“您别看了，夫人她、她……”
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刚才看到的那幅画面。
纵然见过那么多死状的士兵，也觉得秦秋染的尸身太过惨烈。
萧尽欢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
他紧盯着那片乌黑的废墟，嘶声道：“她怎么了？”
侍从不忍地别过头，声音极低：“将军，夫人已经……逝世了，您就别去看了。”
萧尽欢倏地厉声呵斥：“你们怎么就能确定那肯定是她？！”
闻言，侍从们面面相觑。
但谁都没敢再出声。
整个南疆都死绝了，只有萧尽欢带来的一队人和秦秋染。
而秦秋染站在高阁的火海中，最后跌落，是众人亲眼看见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
萧尽欢只是不想相信这个事实而已，他们都明白。
而让几人更迷惑的是，自家将军何时这样在意秦秋染了？
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久久的寂静中，耳边只剩下连绵不绝的雨声。
分明是寒冬，为何会下起雨？
仿佛这雨……是为了祭奠南疆公主的逝去而下一般。
萧尽欢深吸了口气，冰冷的寒意顺着蔓延四肢。
他喉咙里像被利刃割过，鲜血淋漓：“让我看看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亲眼确定那是秦秋染，他不会相信那个比谁都想要活下去的女子就那样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侍从们对视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萧尽欢迈出的每一步都那么疼，似滚过刀刃。
他想要看秦秋染，却又害怕。
一步一步，萧尽欢终于走到了方才侍从们注目的地方，只见——
横竖萧乱的木梁下，躺着一具已然看不清面容的焦尸……
======第十二章======
萧尽欢浑身狠狠一颤。
他陡然跪到在地，四肢冰冷僵硬。
什么雨声风声，什么荒凉残垣，萧尽欢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此刻，茫茫然世间只剩下那漆黑一片中，还泛着淡淡紫光的玉佩——
那是萧尽欢亲手给秦秋染系在腰上的。
他瞳孔紧凝，伸出的手轻颤不止。
萧尽欢缓缓拿起了那块玉佩，手指擦去上面黑灰的痕迹，露出原本的模样。
眼前的画面和大半年前的一幕重叠。
那日，萧尽欢攻破南疆，屠杀千万人，浑身铠甲都沾满了血。
一个士兵来禀报：“将军，南疆皇宫最偏的地方有处高阁，里面好像有人被关着。”
萧尽欢带兵去到高阁处，手臂一挥，利剑砍下，几把锁碎开。
推开门，只见一个女子背对而坐，
秦秋染闻声转过头，乌发如瀑在半空中散开，一双眼睛是萧尽欢从未见过的清澈。
而她神色茫然地看着他：“你是谁？”
因身处的高阁离皇宫正殿太远，秦秋染甚至根本不知晓南疆发生了何事。
她不知道外面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而将她打横抱起，又蒙住她双眼的这个男人，是屠灭南疆的人。
萧尽欢将秦秋染放进马车，自己正要翻身上马时，突然瞥见脚下什么东西。
他捡起，是一块泛着紫光的玉佩。
他看了看玉佩，目光又落在落了帘子的马车上，眸色深沉地瞧不清其中情绪。
最后，萧尽欢将玉佩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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