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早点摊终于将东西卖完，正准备坐下来好好听一曲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突然在地铁口附近停下，然后，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走到她身侧。
第11章 长本事了
容宅。
陆廷胤今晚回来的比平时早了一些，进屋的时候，容太太正在餐厅中发着脾气。
碗碟都被她砸在了地上。
陆廷胤进来后，容太太脸上立即换成笑容，“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正好没什么事，过来陪您吃个晚饭。”
陆廷胤微微一笑，眼睛下意识的看了周围一圈，“怎么不见林姨？”
说话间，他也挡住了佣人取外套的手，自己将外套脱下放在旁边。
容太太的脾气不大好，身边的佣人来来去去很多，近些年也只有林君才算得心，因此总是要求林君守着她的。
此时林君不在，大概也是容太太发脾气的原因。
说到这个，容太太立即撇了撇嘴，“她请假了，说是她弟弟过来给她女儿过生日，要我说，如果要过生日就在家里给她办个派对算了，还非说要出去外面吃饭。”
“您是好意，但那不过是一个佣人的女儿，这样会乱了规矩的。”
陆廷胤淡声回答，脸上的所有表情也在那瞬间变得轻微。
他的话容太太倒是十分受用的点头，“也对，好了，我们吃饭吧。”
……
清晨。
几乎一夜未眠的男人就站在三楼的阳台上，修长的手指上夹着香烟，面无表情的往楼下看。
——铝艺门外，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在了那里。
林君率先下了车，然后是那白色的身影。
她把头发放了下来，柔顺的披在肩上，手挽着她母亲的臂弯，认真的朝车内的人招手。
距离有些远，男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的背影他便能看出——她很开心。
林自远他当然是认识的。
林君的弟弟，沈清晚的亲舅舅。
目前就在米国那边，说是混得不错，但也不过是别人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在姜城根本没有半分权力，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沈清晚的哥哥被活活弄死。
所以，就是他撺掇沈清晚去的米国？
他以为到从那边就能护着她们了？
真是笑话！
想到这里，男人的眸色越发冷了，将指尖的香烟直接掐灭后，转身下楼。
宁初正好扶着林君进来，看见陆廷胤后，林君立即将笑容收起，换上了谦卑的神色，“少爷，您要出门了？”
“嗯。”
陆廷胤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后，看向同样低着头的宁初，“宁初要去乐团吧？我送你。”
他没有给宁初任何拒绝的机会，话音落下时，人已经直接上车。
宁初只能松开林君的手，“那我先走了。”
林君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包里的暖宝宝递给宁初，“下午会降温，带上这个。”
宁初抿唇接过后，弯腰上车。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宁初绷着腰板坐在那里，不敢抬头，也不敢开口。
司机很快将车开到了艺术大楼门前。
“多谢少爷。”
车上还有司机，宁初规矩的道谢后就要开门下车，但下一刻，车门却是被锁上了！
宁初的手微微一颤。
陆廷胤的声音也传来，“张叔，麻烦您打车回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张叔虽然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后，立即下车。
宁初就僵在原地没动，背对着他，身体紧贴在车门上。
“啪嗒”，他先低头将烟点上。
然后，他说，“郁三儿，你长本事了。”
第12章 变天
“我舅舅是昨天回来的，跟他在一起我不好跟你联系，对不起。”
这么多年，宁初早已学会如何在这人眼前如何生存，不管对错，她总要先道歉。
但眼前她的话并没能让男人的怒火消失，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宁初深吸口气后，又继续说道，“他今天就回米国了，我一年也就见他这么一次。”
“怎么，很遗憾？”陆廷胤笑，“你要想见他不简单，申请去他那边留学不就好了？你原本，不就是这么打算的？”
上次的事他轻易原谅了她，包括周梓楷也是。
现在看来，是他给她的自由过多了。
彻夜不归。
真的很好。
宁初赶紧摇头，“没有，我现在……不去了。”
“真不去了吗？”他眯起眼睛。
那瞬间，宁初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舔了舔嘴唇正要回答时，车窗突然被敲了两下。
在看见外面的人时，宁初顿时僵住！
陆廷胤却是直接将车窗摇下。
“刚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
戚瑶脸上的笑容在看见他身侧的人时瞬间消失。
“郁……郁老师？”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你们怎么在一起……”
宁初正要解释，身边的人已经先开口，“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那个时候，戚瑶还看了看车子前方。
——驾驶位上没有人。
所以他们两个单独在车上做什么？
戚瑶抿了一下嘴唇后，回答，“没事，就是看见你的车，过来打声招呼而已，打扰了。”
话说完她就要走，但下一刻，陆廷胤又说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虽然显得很没有骨气，但那个时候戚瑶还是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他后，低声说道，“不太方便吧？你和郁老师……”
“沈清晚她母亲是我们家的佣人。”
陆廷胤说道，不知道算不算是解释。
但那一刻，戚瑶却是很快放松了，脸上也扬起了笑容，“原来是这样。”
陆廷胤点点头，又面无表情的看向旁边的人。
她早已经将东西收好，低着头，“那我先走了，少爷您……开车小心。”
陆廷胤似乎笑了一声，也不再看她，直接下车帮戚瑶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宁初也终于能从车中下来，刚在原地站定，那车已经从她眼前呼啸而过！
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也终于得到了松懈，随之漫上来的，还有一丝丝苦涩。
佣人的女儿。
嗯，这解释真好，戚瑶那瞬间都直接松懈了下来。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个身份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所以她……连威胁都算不上。
这种被人看轻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宁初在心里叹了口气后，背着琴往里面走。
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在团里发酵。
但周梓楷也没再出现。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宁初才知道——他被乐团除名了。
不是辞退，也不是解除合约，而是直接除名。
也就是说，他在乐团的这两年经历都会被抹去。
在听见这个通知时，宁初先是一愣，然后面无表情的将琴盒背上，一步步走了出去。
林君说的没错，果然降温了。
在楼内还没有感觉，此时一走出电梯她便感觉到了外面凛冽的寒意，冷风吹得她胃疼。
天空灰蒙蒙的，应该是要下雪了。
宁初加快脚步，赶在彻底变天之前回到了容宅。
刚一走过铝艺门她便看见了跪在那里的人。
半头银发，背身岣嵝。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后，直接冲了上去！
“妈！”
第13章 下人罢了
林君已经在这里跪了一段时间了，手脚冰凉，脸色更是苍白。
听见宁初的话后，她很快抬起眼睛，笑，“三儿回来了？我没事。”
她的声音孱弱，宁初的牙齿顿时咬紧了，想也不想的要往屋里面走的时候，林君却将她抓住！
“不关你的事，回你房间去。”
宁初没管她的话，只咬牙将她的手扯开，往宅子客厅的方向走！
容太太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精致的脸上依旧能看出年轻时那惊艳的姿色，只是此时眉头微皱，在看见宁初这样冲进来时，美眸中更是一片不悦。
“宁初。”钟叔率先上前来将她拦下，“这么着急做什么？冲撞了太太怎么办？”
话说着他拽着她就要往房间那边去，宁初却是一把将他的手扯开，三两步走到容太太面前。
“太太，我母亲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惩罚她？”
容太太的脾气不好——那是谁都知道的。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丈夫常年不在家中，偶尔见一次便是一番撕裂的争吵，谁的脾气都好不了。
小时候宁初就被她吓哭过好几次。
佣人被她拿东西烫出血泡或是用长鞭抽打进医院更是常有的事情。
后来她的脾气是好了一些，却也绝对不是善茬。
比如此时，宁初刚问了这么一句，她便直接抬手，将茶杯往她脑袋上砸！
“下贱的东西，怎么跟主人说话的！？”
茶杯从宁初额边擦了过去，虽然准度小了一些，但泼出来的滚烫的茶水却是淋了宁初一身。
她也不敢躲，只定定的站在那里。
钟叔是看着她长大的，此时也忍不住上来帮她说了一句，“太太您息怒，宁初就是心疼她母亲而已。”
话说完，他看向宁初，“宁初，今天是你妈妈做错事情了，她打碎了太太最喜欢的手镯，太太让她跪四个小时已经算仁慈的了，你现在赶紧给太太认错！”
话说着他就要押着宁初跪下，宁初却是挺直着背脊没动。
“手镯我赔。”她说道。
她的话音一落，容太太倒是笑了出来，“你赔？你拿什么赔？别以为套上几件好一点的衣服，再拉几首曲子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个人了，下贱的东西，这辈子都上不了台面！要不是我，你们两母女早就死了！还敢在这里跟我瞪眼？”
话说着，她直接起身，手指着她，“钱我不缺，既然你这么孝顺，那就出去替你母亲跪着好了，她跪四个小时，你就跪八个小时！”
“多谢太太。”
宁初也没再说其他，朝她鞠了个躬后便走了出去。
陆廷胤下车的时候便看见了跪在院子里的人。
那时雪已经开始下了，周围铺了白色的一层，和她身上那白色的羽绒服几乎融为了一体，背脊挺得笔直，睫毛垂下，盖住了眼眸。
陆廷胤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身后的女人也在那时挽住了他的手臂，轻笑着说道，“我贸然来打扰，阿姨会不会不开心？”
“不会，我母亲好客。”
话说着，他将手上的伞撑开遮在她头顶，“走吧。”
戚瑶笑着点点头，在跟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后才发现了院子里的那道人影，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那不是郁老师吗？怎么……”
“一个缺管教的下人罢了，不必理会。”
第14章 我不是卖艺的
天黑了。
雪一直没有停过，伴随着夜晚的到来，周围越来越冷，宁初的胃早就开始发疼，肩膀一直在轻轻抖动着，但就算这样，她的背脊依旧没有软下来半分。
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陆廷胤第一次主动带戚瑶回来，容太太高兴坏了，宁初甚至仿佛能听见从客厅传来的欢声笑语。
屋子里有地暖，灯光也是明亮的，和她这又冷又黑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临走前的那句话也变得清晰起来，不断在她耳边回荡。
不过是一个下人。
嗯，下人。
宁初忍不住闭上眼睛，就在那时，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宁初。”
她睁开眼睛。
钟叔正看着她，“太太让你进屋呢，你放心，你母亲我已经让人带去休息了，你过去后就好好跟太太认个错知道吗？”
宁初没动。
钟叔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倔脾气又上来了，微微一跺脚，“你这孩子，你现在跟太太置气有什么用？你真要在这里跪八个小时，身体还要不要了？你母亲现在可只有你了！”
说到这里，宁初总算抿了抿嘴唇，然后，自己撑着站起来，“我知道了，谢谢钟叔。”
可能是受冻的缘故，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钟叔也没仔细辨认，直接带着她进去。
屋内的人已经用完晚餐，此时正坐在客厅品茶。
容太太和戚瑶坐在一起，手上拿着的是容太太珍藏的那套茶具，男人则独自坐在旁边的单人位，外套被佣人收走，身上仅着一件浅色的衬衣，金色的袖扣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
他该听见她的脚步声了的，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
“太太，少爷，戚小姐。”
宁初很快低下头，轻声说道。
容太太看了她一眼后，说道，“去把你的琴拿出来吧，瑶瑶想听什么？让她给你拉，虽然她那技术比不上那国际的乐师，但偶尔听听还是可以的。”
容太太的话说得随意，戚瑶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勉强了，眼睛在陆廷胤身上看了看。
男人正低头摆弄着手腕的袖扣，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感兴趣。
戚瑶很快收回目光，微笑着回答，“我平时很少听古典乐的，不怎么会欣赏。”
“没事，就当听个趣。”容太太笑着说道，却又很快发现沈清晚还站在那里没动，她的眉头瞬间拧起，“你还愣着做什么？”
“抱歉太太，我不是卖艺的。”
宁初轻声回答。
她的话让容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
宁初没再回答，但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已经表明了她的心思。
钟叔看着，赶紧上前来，“宁初，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跟太太道歉！”
宁初依旧没有动。
容太太正要发作时，旁边的男人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她不想拉就不要勉强了，我记得林姨好像也懂是吧？母亲想要听，可以让林姨出来演奏一番。”
他的话音一落，那低头不语的人瞬间握紧了手，牙齿更是紧咬住嘴唇！
“钟叔，去将林姨请出来吧。”陆廷胤依旧没看她一眼，直接对钟叔说道。
钟叔有些为难——刚林君是晕倒被人扶进去的，现在……
就在那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我拉。”
钟叔转头，正好对上宁初那湿漉漉的，仿佛氤氲了一层水汽的眼睛。
声音中仿佛带了几分哽咽，“戚小姐想听什么？我拉给您听。”
第15章 没有资格
室内的暖气充足，但宁初的身体却始终冰凉，手指更是无比的僵硬，颤抖的琴弓甚至拉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鸟儿一样，叫的悲鸣惨烈。
容太太终于没忍住叫停，“难听死了，你是怎么当上首席的？”
宁初停下动作，低着眼睛不说话。
前方是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似笑非笑。
“阿姨。”最后是戚瑶转开了话题，“我看我还是下次再听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下次再来看您。”
面对戚瑶，容太太立即换上了笑容，“今晚在这边休息吧，我跟你父母说一声。”
戚瑶下意识的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红着脸摇头，“不用了，下次我再来拜访。”
“我送你。”
陆廷胤的声音传来，戚瑶笑着点点头。
宁初就站在那里，一直到他们从自己眼前走过时她才抓着琴往旁边让了让，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连抬一下眼皮都没有。
在看着两人离开后，容太太这才冷着脸看向她，“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滚！今天我的脸算是给你们母女两个丢尽了！再有下次，你们就别想在这里呆着了！到时候你们是死是活都跟我们容家没有任何关系！”
宁初没有回答，朝她鞠了个躬后才背着自己的琴往前走。
睡觉之前，她去了一趟林君的房间。
林君已经醒了，正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发现宁初进来后也没管，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宁初将一包感冒药放在桌上就要走。
但下一刻，她的声音传来，“你不要怪太太，今天老爷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了，她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宁初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答。
林君又继续说道，“太太对我们有恩，你怨恨谁都不能怨恨她，知道吗？”
“我能怨谁？”宁初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是红了眼眶，“我谁也不会怨，我……有什么资格？”
她没有等林君回答，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后便走了出去。
关上自己的房门时，她听见了外面汽车的引擎声。
她立即将自己蒙入了被窝中，紧紧地闭上眼睛。
但这样的掩耳盗铃并不能阻止手机铃响。
那边人的声音依旧冷静薄凉。
“上来。”相关Tags: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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