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礼眼眸一怔,心都随之紧缩了起来。
他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只是梦而已,而且梦都是反的。”
闻言,温乔也笑了笑:“也对,不过真的挺吓人的。”
她看着车前窗,回想起前天晚上的梦渐渐出神。
虽然是梦,但是真的很真实。
梦里隧道的坍塌要严重的多,她甚至都看见了自己的尸体被工人从石堆了挖了出来。
当醒来后,心中的后怕远超过之前的死里逃生,就好像自己真的经历过一样。
温乔眸色微闪,思绪越飘越远。
如果她真的死了,季砚礼又该怎么办?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人的侧脸,满心不舍。
他应该会很伤心吧,这一次她没出事都让他心惊胆战的。
季砚礼看着前方的路,深沉的目光带着几丝痛意。
对于现在的温乔来说也许那只是一个梦,但对于他来说,那是一段刻真实存在的记忆。
因为知道那段记忆有多痛苦,才会害怕温乔又和记忆中的那样,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一次离开。
季砚礼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地将那些记忆甩出去,将注意力放在开车上。
各怀心思的两人还没回到家,季砚礼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他按下接听键后,吴凯有些着急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俊霆,你在哪儿呢?”
季砚礼回道:“准备送落落回家,出了什么事?”
“因为隧道坍塌的事儿,上面准备叫停桐坞铁路的项目了。”
吴凯说完,温乔和季砚礼两人脸色一变。
季砚礼靠边停下了车,追问:“叫停?坍塌的事不是处理好了吗?”
温乔也忍不住道:“对,我也看过楚航后续整理出的报告数据,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了。”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俊霆,你一会儿来一趟吧,李主任准备开个会把情况详细说一遍。”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季砚礼重新发动车子,蹙眉道:“我先送你回去。”
温乔抓住他换挡的手,一脸不放心:“不了,直接去单位。”
不等季砚礼拒绝,她又道:“我必须去。”
盼了多少年的项目终于重启了,而且都开工这么久了,只要坚持下去,桐坞两市就能真正的连通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下呢!
温乔满心都是不甘和困惑,现在让她回去她都没心思待在家里。
季砚礼这回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桐坞铁路对温乔来说有多重要。
他将车子调头,往铁路局开去了。
会议室外。
吴凯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见季砚礼和温乔两人来了,立刻走了上前将文件袋递给季砚礼:“你们看看吧。”
季砚礼接过,拧眉将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份指令书。
满满整张字,但想传达的意思就是因为隧道出现事故,施工艰难,项目被暂时叫停。
虽然是暂时,却没有限制时间。
这样很可能就像很多年一样,最后不了了之了。
温乔看着,面色微沉。
这时李主任也来了,他神情凝重道:“进去说吧。”
第三十章 仓促
“想必大家都知道桐坞铁路项目被叫停的事了吧。”
李主任语气透着丝低落,显然也不是很认同上面的这个决议。
没人说话,但表情是清一色的不解。
为了桐坞铁路,他们倾注了大量的精力,突然被叫停,谁也不能接受。
但又不能直言抗命,只能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主任沉叹一声,目光不由落在才出院的温乔身上。
见她紧绷着脸,好像随时都要反驳每一条能让项目叫停的理由。
这是两辈人都未完成的梦想,也是她扎根在勘测方面的动力。
良久,李主任才缓缓道:“由于上次隧道坍塌的事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上级认为隧道的修建还需要进一步的筹划,以免再出现类似的事件,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说着:“有可能会另规划路线,将桐霞南和越江北连通。”
这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邻省的越江发展的确是比桐霞和坞安好,但是桐霞和越江的距离比坞安还远。
两省之间有河流和湖泊,甚至是一些地标性的建筑,虽然桥梁的建造技术的造价比隧道低,可按照这两市的距离工程,成本高出的不是一点点。
温乔倏然站起身,正色道:“和越江连通固然好,但是桐坞铁路项目不能停。”
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季砚礼望着对面的温乔,眸色渐深。
他也觉得上级的决定真的太仓促了。
李主任看向温乔,没有说话,好像也和众人一样等待着她的反驳。
温乔皱着眉,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上级是为了桐霞市的发展,但不能为了桐霞让坞安成为‘孤岛’,坞安劳动人口众多,在外务工的人也不计其数,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口大市,节假日中桐坞两地客流量却是全省最少的。”
她看了眼桌上的指令书,心中愤愤不平:“因为在外的人想要回家太困难,桐坞铁路不只是为了两市的发展,更是他们回家的路。”
温乔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寂静。
他们都希望桐霞市尽快发展起来,成为一线城市,这个出发点是好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很多人渐渐忘了上一辈的初衷。
那些曾经在这条为完成的桐坞铁路上工作的人,他们不知是为了家乡的发展,还未了千千万万为生活而奔波,在每年春节都想回家团聚的人们。
桐坞铁路是先辈和务工人员的期盼,温乔不想让这份期盼再次变成沉寂多年的遗憾。
这时,季砚礼站起身,看着温乔:“我同意她的话。”
闻言,温乔眼眶微微一红。
她看着对面的季砚礼,心底淌过几许暖意。
季砚礼第一次这么坚定地和她站在了同一战线,有了他,她仿佛更有勇气去面对任何的阻挠。
陈楚航也站起身,义正言辞道:“虽然我是临时派下来的顾问,但我也认可秦组长的话。”
他话音刚落,其他组员也纷纷站了起来。
李主任看着他们一张张坚定的脸,心里不由感慨一番。
许久,他拿起指令书,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会向上级反映,争取将项目继续。”
第三十一章 鸟鸣
当夜。
温乔躺在床上,想到单位的事辗转难眠。
“怎么不睡?”季砚礼抚了抚她的黑发,柔声问。
温乔额头抵在他的肩窝处,闷闷道:“我担心。”
“桐坞铁路的事?”
“嗯。”
她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担忧:“我怕上级不同意,虽然经济发展很重要,但是我不想这个项目永远都这么搁置下去。”
她答应过爸妈,一定要帮他们完成这个梦想,她不想食言。
季砚礼哄孩子似地拍了拍她的背:“工人们也都觉得铁路该继续建,我想上级应该不会反对。”
然他心底也有几分不确定。
对上层领导来说,往往经济更加重要,一个“回家”的理由不知道能不能撼动他们的决定。
“俊霆……”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季砚礼颈处传出。
温热的气息和微微的颤动感让季砚礼眼眸一沉,手不由地将温乔搂的更紧。
良久,季砚礼都没有等到温乔的声音,倒是怀内的呼吸声渐渐均匀。
他无奈一笑,将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后,轻搂着已经熟睡的温乔阖上眼。
次日。
温乔去了桐坞铁路施工地,因为项目的暂停,这里静的只能听见山上的鸟鸣。
她看着已经打通百多米的隧道,心中五味杂陈。
桐坞铁路没建成是爸爸妈妈的遗憾,她不想这个遗憾还要延续下去……
“你说如果上一辈的人他们还在,会不会很失望?”
温乔闻声转过去,见陈楚航走了过来,她眸色微暗:“会吧。”
她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大山上:“或许他们在建到这儿时无奈放弃,但肯定会希望将来的人来跨过这道不可逾越的障碍。”
陈楚航仰起头,眼底划过几许痛意:“我爸是坞安人,年轻的时候穷,两市之间又只有一趟汽车,我爸就背着一个布包一路走到桐霞市。”
闻言,温乔一愣。
“因为他听说国家要开始兴建铁路。”他笑了笑,像是在佩服父亲的毅力,又像是在怀念。
温乔蹙了蹙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半年前,他因为心梗去世了,临终前说自己不想这么快走。”陈楚航眼眶泛了红,“他还没看到铁路建成,还没能从自己参与建造的铁路回家……”
温乔垂下头,强忍着泪水。
她明白陈楚航的感受。
陈楚航吞咽下所有的悲戚,眸中渐渐坚定:“秦组长,你也不想他们的遗憾变成我们的遗憾吧?”
温乔立即摇摇头:“不想,所以我不会放弃。”
话音刚落,许明娜跑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嫂子,主任让你回去一趟。”
铁路局办公楼下,温乔远远地就看见季砚礼站在门口。
她下了车直奔过去:“有什么事吗?”
季砚礼从口袋中抽出张纸擦了擦她额头的汗,面色凝重:“一会儿主任会跟你说。”
听了这话,温乔心里更没了底。
主任办公室。
温乔开着桌上的调令通知书,眼神微怔:“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李主任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安抚:“上级的意思是桐坞铁路是暂时放一放,现在将你和俊霆调去越江配合那边的工程。”
第三十二章 风险
温乔神色一僵:“主任,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坚持重启桐坞铁路项目的。”
李主任叹了口气,明白她这话是在说桐坞铁路没建成,她哪儿都不去。
他抿了抿唇,语重心长道:“落落,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是铁路局勘测部的部员,你要服从安排。”
温乔拧眉深吸了口气,几番平缓过后才开口:“我服从安排,但能给我一个具体的期限吗?”
“不会超过五年。”
离开主任办公室,温乔一头扎进季砚礼怀里。
季砚礼轻握着她的双肩,推了推她。
温乔却抱得更紧,好像不愿意让他看见她现在的表情。
季砚礼只好拍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五年而已,我们还年轻,等得起。”
怀中人的双肩微颤着,衣襟也被揪的紧紧的。
“嗯……”
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让季砚礼心一紧,更加心疼了。
但没有办法,他和温乔都明白有些事他们也无能为力,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快把越江那边的工程完成,桐坞铁路的建设才能再次重启。
顾家。
“落落,俊霆,一会儿你们多带点东西走,那儿的菜万一你们吃不惯还能自己做。”
厨房中顾母一边说着一边打包着各种风干的肉。
季砚礼正跟顾父说着话,温乔蹲在地上帮她整理着。
“妈。”她叫了一声,欲言又止。
之前她和季砚礼就说桐坞铁路建成后他们就要个孩子,但现在又被调到越江,又要往后拖五年……
温乔看着白头发又多了的顾母,心中不免多了丝愧意。
两个老人一定很想有个孙子孙女陪着他们。
顾母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笑了笑:“妈知道你要说什么,其实妈也不是非要你生孩子,只是之前看你和俊霆俩人有些问题,妈就想要是有个孩子你们俩会不会好些。”
说着,她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温乔的脸:“去越江待那么几年,这儿又待几年,你往后想生妈还不乐意呢,妈怕你身子受不住,只要你和俊霆好好的,妈就开心。”
女人年纪大了生孩子风险会更高,更何况温乔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太好。
听了这话,温乔眼眶一红。
她一直都知道顾母对她很好,就像亲生母亲一样。
但是听到这样为她着想的话,她心里暖暖的,连同因为桐坞铁路项目被叫停的烦恼都小了许多。
饭桌上,季砚礼一如既往地给温乔夹着菜。
看着这一幕,顾父顾母两人相视一笑。
温乔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季砚礼,嗔怪道:“好了,你没发现我胖了很多吗?”
季砚礼放下筷子,竟然伸手捏了下她的脸:“离你大学的时候差远了。”
闻言,温乔顿时气得瞪了他一眼,惹得三人笑了。
她端起碗,还没把碗中的排骨送进嘴里,胃里却突然翻腾了起来。
平时里闻着可口的肉香在此刻无比油腻,中间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嘭”的一声,温乔猛地放下碗,起身跑进卫生间。
干呕声从里面传来,季砚礼赶忙跨了过去,神经在一瞬间紧绷起来。
“怎么了?”
温乔喘了几口气,用水漱了下口:“没,没……”
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她腿一软,瘫倒了下去。
季砚礼心一窒,立刻接住了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赶紧送医院啊!”
顾父顾母手忙脚乱地开了门,焦急不已。
医院,急救室外。
季砚礼如墨的双眸紧盯着门框上的红灯,烦乱的心带着丝丝疼痛叫嚣着。
老天爷,不要再让她出事了。
好一会儿,红灯在熄灭,随着一阵开门声,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季砚礼一步跨了上去,心急如焚:“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含笑道:“别担心,您太太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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