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跪下，却忽然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这位施主，是来求什么的？”
谢墨衍一愣，转过身去，眼前站着位老和尚，看上去慈眉善目，却又不怒自威。
她回：“给我家人求平安。”
老和尚闻言笑了笑：“阿弥陀佛，岭上白云舒复卷，天边皓月去还来。”
谢墨衍听不懂，有些困惑：“什么？”
和尚却不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云里雾里的走出了殿门，却不知另一侧，几乎是同时，顾凌霜掸去了肩上的雨滴，信步走进。
命运轮回，却也只是擦肩而过。
下山途中，春雨渐歇。
谢墨衍一路走着，脑海中盘旋着道士的话语。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谢墨衍接起，就听见同事急切的声音。
“江医生，你快来医院一趟，你哥出事了！”
======第七章======
渝城省院。
谢墨衍急匆匆赶到时。
江辰正被从病房里移出来，连人带床被放在了走廊上。
见状，谢墨衍心中涌上阵阵怒火，她一把拽住了护士：“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他还在昏迷，你们知不知道拔了呼吸机，他会死！”
谢墨衍不自觉的提高音量，被她拽着的护士有些为难：“江医生，这是主任的意思……”
闻言，谢墨衍攥紧了拳，转身快步走向了主任办公室。
她刚要推门，就听见陈医生的声音从门内响起：“我们不能这么做！”
主任的语调有些无奈：“我也是没办法，她得罪了顾凌霜，整个渝城的医院都不会收，我们再留着她哥，怕会被连累啊！”
听着这些，谢墨衍一把推开了门。
主任和陈医生闻声纷纷抬眸看向她。
谢墨衍步步上前：“主任，我能够理解你们是迫于无奈，可我哥是无辜的，他现在还昏迷不醒，没有监测仪器，他会……”
后面的话她再说不出口。
谢墨衍眼圈逐渐发红，想起那天看见的日记本，还有自己说过的话。
她缓缓抬眸，声音有些哽咽：“你们不能……不能这样对一个病人。”
主任看着谢墨衍，眼中满是心疼。
良久，主任叹了口气，缓缓出声：“谢墨衍啊，你哥哥的情况医院也知道，可我要保护其他病人得到正常治疗，你……就别为难我了。”
话落，站在一旁的陈医生正要开口再劝。
主任却抬手阻止：“你们要说的我都知道，与此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求求顾总吧，让他高抬贵手。”
谢墨衍站在原地，指甲掐进了手心。
顾凌霜！
上辈子他害死了自己，这次又要害死自己的哥哥吗？
不过只是一个相同的名字！
他就这么厌恶自己？
谢墨衍低垂下眼帘：“我会去的，能先让我哥回病房吗？我需要时间！”
主任见状，无奈点了点头。
“谢谢！”谢墨衍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走出办公室，回到了住院部。
将江辰推回了病房，谢墨衍小心翼翼的插上监测仪器，见指数一切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垂眸看着江辰安静的侧脸，握紧了他毫无反应的手。
“放心吧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我回来。”
……
渝城，顾氏集团分公司。
谢墨衍看着眼前矗立的写字楼，愣神片刻。
一年过去，顾凌霜的势力变得更大了。
稳了稳心神，谢墨衍径直走进写字楼。
前台看着忽然出现的谢墨衍：“您好小姐，请问您找谁？”
谢墨衍抬眸：“顾凌霜。”
前台一愣：“您有预约吗？”
谢墨衍闻言，沉默了下。
就在这时，直通总裁办公室的电梯门开。
助理一脸焦急的走了出来，顾总从寺庙回来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醒。
他正准备找医生，却没想刚好看到了因为来不及，还未脱下白大褂的谢墨衍。
助理以为她是刚刚打电话叫来的家庭医生，大步上前拽着谢墨衍就上了电梯。
“顾总从庙里回来之后一直高烧不醒，您帮忙看看。”
说话间，谢墨衍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到了休息室。
休息间内的灯光昏暗，助理退了出去。
谢墨衍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烧的脖颈通红的顾凌霜。
他双眸紧闭，蹙着眉。
谢墨衍迟疑了下：“顾总？”
但没人回应。
她只好上前，才发现顾凌霜已经烧的没了意识。
想到还在病房等自己的哥哥，谢墨衍最终还是沾湿了毛巾，替他物理降温。
只有等顾凌霜醒来，她才能开口央求他放过自己，放过她哥。
一阵昏昏沉沉的顾凌霜只觉一阵清凉袭来。
朦胧之间，他睁开了眼，视线内却出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是她吗？
没等确认，眼前的那道身影似乎转身要走，顾凌霜下意识抬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谢墨衍，别走！”
======第八章======
手腕被桎梏住的一瞬，谢墨衍像是触电。
她脑海中不受控的回想起了上一世，顾凌霜也是这样拽住了她的手，说——
“你不能走。”
谢墨衍身子一颤，下意识用力的甩开了顾凌霜的手！
可顾凌霜力气实在太大，谢墨衍根本就挣脱不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在床边，等着顾凌霜醒来。
不知过去多久，顾凌霜终于睁眼。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察觉到异样垂眸看去。
瞧见谢墨衍后，顾凌霜脸色骤冷，一把将人甩开！
“砰——”
伴着一声巨响，谢墨衍被一把推倒在地，腿磕在床脚上。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起身，却听见顾凌霜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在这？”
那语调像是淬了冰。
谢墨衍身子一颤，她站起身：“顾总，您开除我没关系，但是为什么要对我哥下手？”
“你哥？”顾凌霜皱了下眉，转瞬就想明白了关窍。
估计是哪些趋炎附势的家伙看他态度，做了些多余的事。
不过，他也不在意。
顾凌霜自顾起身，就朝浴室走去。
他刚退烧，身上衣物被汗液浸湿黏在一起，很不舒服。
见状，谢墨衍很想跟上去。
但听着里面响起的水声，又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玻璃砂质地的隔窗影影绰绰露出男人的身形，谢墨衍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明明都重生了，离开了京都，换了个新身份。
为什么还是会遇上顾凌霜，还是逃不过？！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打开，氤氲水汽铺面而来。
顾凌霜走出来，瞧见还站在原地的谢墨衍，蹙紧了双眉：“你怎么还在？”
谢墨衍一顿：“顾总，要是我哪里得罪您了我道歉，我求求你放过我哥！”
“哪里得罪？”
顾凌霜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生不耐：“你叫谢墨衍，就是得罪。要怪就怪他是你哥。”
谢墨衍心中怒火直上。
她红着眼眶：“我哥怎么了？我哥的命不是命吗？！”
顾凌霜呼吸一顿，突然想起谢墨衍死前两人的最后一次争吵。
那时，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睛质问自己：“她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吗？！”
眼前女人的长相明明十分陌生，可是她这副模样，却和自己脑海的谢墨衍缓缓重合。
顾凌霜胸中阵阵闷痛。
他一脚踹在了茶几上：“滚出去！”
哗啦一声巨响。
谢墨衍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终于明白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
随着谢墨衍的离去，门“砰”的一声关上，顾凌霜缓缓抬手捂住了心脏。
怎么会这么痛？
顾凌霜拿过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帮我约个家庭医生过来。”
……
三天后。
路上，行人匆匆。
谢墨衍拿着自己的简历，失魂落魄的从第四人民医院走了出来。
三天来，谢墨衍面试了许多家医院，可是对方只要听见她的名字，便拒绝的毫不留情。
工作倒不是首要，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也不愿意收江辰，这让她最为头疼。
而求顾凌霜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喇叭声响。
她脚步一顿，转身看去，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窗缓缓降下，顾凌霜棱角分明的侧脸出现在了谢墨衍的视线之中。
下一秒，助理递过来一份文件。
与此同时，顾凌霜冰冷的声音响起：“签了这份合同，我放过你哥。”
谢墨衍接过，翻开第一页，手猛然收紧。
合同上，清晰的黑字刺得谢墨衍眼痛。
这是一份包养协议，和一年前她在顾凌霜书房发现的那份，一模一样。
======第九章======
谢墨衍捏着纸张的手指泛着青白。
她从未想过重来一回，还能看见这份合同。
顾凌霜坐在车内，看着一直没有动作的谢墨衍，语调不耐：“谢墨衍，我耐心有限，签，还是不签。”
谢墨衍缓了缓心跳：“……我签。”
她可以逃，可是江辰呢？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江辰，更何况，也是因为她，江辰才无处就医。
接过了助理手中的笔，谢墨衍强压着发颤的手，慢慢写下了名字。
顾凌霜死死的盯着谢墨衍的动作，直至助理收回合同。
他看着合同上那几乎快要不成型的字，眼中情绪复杂：“你不是她，她不会签的。”
话落，谢墨衍一怔。
她听不懂顾凌霜的话语，等反应过来时，车早已扬长而去。
谢墨衍怔怔的看着车辆离去的方向，直至那辆黑色迈巴赫彻底消失不见，她才迈步离开。
天色阴沉，云层积的很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凌霜的助理办事效率极高。
谢墨衍回到医院时，江辰已经被送进了VIP病房。
她在病床旁坐下，看着与自己有着相似眉眼的江辰，忽然感到一阵愧疚。
自己的这条命，是江辰拼死护来的。
可是她现在却和顾凌霜签了那样的合同。
谢墨衍心中涩意层层叠加，握住了江辰的手，十指相扣：“哥，对不起。”
“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琅嬛付费整理你因为我死，否则我怎么对得起真正的谢墨衍……”
说话间，谢墨衍红了眼眶。
直到很晚，谢墨衍才离开医院，回到了家中。
她看着才住进来不久的温馨的家，想起签合同时顾凌霜那冰冷的双眼，靠着墙面无力的滑坐在地。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
谢墨衍接起，就听见顾凌霜助理的声音传来。
“江小姐，请您现在下楼，我和司机在楼下等您。”
谢墨衍蹙了蹙眉：“去哪儿？”
电话那边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京都。顾总来渝城只是处理分公司事务，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按照合同要求，您需要履行义务，一起前去。”
“另外，我们已经先一步把江辰先生送去了京都最好的医院，您不用担心。”
话落，电话挂断。
谢墨衍只觉背后升起阵阵寒意。
一段见不得人的交易，在他们口中却如此冠冕堂皇。
半晌，她才找回力气，缓缓起身刚要往外走。
脚步停顿了下，最后还是转身走进书房，带上了那本日记。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谢墨衍不可抑制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没几天的房子。
然后，慢慢锁上了门。
她希望，江辰能醒来，自己还能回到这里。
……
京都，晚上十点。
黑色迈巴赫行驶在街道上。
后车座上，谢墨衍透过车窗看着这个熟悉的城市，攥着安全带的手用力到泛白。
她……还是回来了。
不多时，车辆停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别墅区。
副驾驶上，助理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小姐，生活用品都已给您准备好，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我姓马。”
谢墨衍点了点头，下车走进了别墅。
顾凌霜没有将她安置在景江，可这里和景江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死寂，冰冷。
谢墨衍疲惫的上了楼，刚推开卧室门，脚步却一顿。
只见顾凌霜慵懒的靠在皮质沙发上，月光洒落在他眼中，摄人心魂。
他身上松垮的套着件纯黑丝质浴袍，胸肌与锁骨若隐若现。
听见动静，顾凌霜抬眸扫了眼谢墨衍，只丢出一个字。
“脱。”
======第十章======
冰冷的月光洒落在地面，谢墨衍身子一僵，站定不动。
顾凌霜蹙着眉，语调逐渐不耐：“需要我再说第二次？”
谢墨衍紧攥着外套口袋里的身份证，卡片棱角深陷手心，阵阵刺痛。
她沉默的抬起发颤的手，一件件脱下衣物。
看着谢墨衍的动作，顾凌霜眸色渐冷，心中却莫名涌上阵阵闷痛。
直至她身上只剩最后一件，顾凌霜倏然开口：“够了。”
他死死的盯着谢墨衍的那双写满绝望的眼：“除了这双眼，没有半点像。”
话落，他一脸厌恶的摔门而去。
伴着“砰”的一声巨响，谢墨衍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
她跌坐在地上，连同自尊摔的粉碎。
眼睛？
像谁？程薇吗？
上一世，就是因为那双和她相似的眼睛，自己做了三年替身！
重来一世，她又成为了程薇的替身吗？
房间内一片死寂。
许久，谢墨衍才拖着无力的身子，一步步走进浴室。
冷水，兜头浇下，让人清醒的同时，也掩住了她泛红的眼……
这天之后，顾凌霜再也没来过。
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现在的习惯。
谢墨衍每天往返在医院和别墅之间，渐渐将这个人忘在了脑后。
转眼一周后。
顾氏集团。
顾凌霜坐在皮质沙发上，目光如漆的看着对面的心理医生。
顶着强大压力，心理医生缓缓说出检查结果：“顾总，据检测报告显示，您的胸闷与失眠都来自于精神压力，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大部分是因为心中郁结已久。”
郁结已久？
顾凌霜蹙了蹙眉，忽然想起，好像自己就是从谢墨衍死后，才出现这样的状况！
心理医生看着出神的他：“顾总，您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放不下的人？谢墨衍吗？
怎么可能！
顾凌霜眼露不屑：“没有。”
心理医生看出他的隐瞒，也不好深问，只说：“顾总，有些人有些事如果忘不掉那就别去忘，多去故地走走，慢慢接受，时间流逝，一切都会不治而愈。”
话落，心理医生见顾凌霜没说话，自顾起身离开。
办公室内重归寂静。
顾凌霜深吸了口气，起身站到了落地窗前。
从高处看，下面街道的车水马龙，渺小如若蝼蚁。
故地，旧人。
他脑海中蓦然浮现当初谢墨衍与自己最后那场激烈的争吵，想到谢墨衍死前都没机会和自己说一句话。
再到那个只因为一双相似的眼，就被自己一纸合同带回京都的谢墨衍……
顾凌霜燃起根香烟夹在修长手指间，深吸了一口。
烟雾清徐，模糊了他的眼……
另一边，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仪器声滴滴作响。
谢墨衍坐在病床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江辰，替他暖着因输液而冰凉的手。
因为不能自主进食，他现在全靠葡萄糖吊着命。
可是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谢墨衍想着，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病房却被一阵尖锐声响打破。
谢墨衍心一慌，转头看去，就瞧见一旁监测江辰身体状况的仪器上，数据紊乱。
而心电仪上的心跳图，骤然下降！
======第十一章======
此刻，谢墨衍大脑一片空白。
但只一瞬，她就回过了神，一把按下呼叫器。
尖锐的鸣响刺激着耳朵，也刺激着谢墨衍的心。
“哥，江辰！”
她下意识的给江辰去做心脏复苏，一边按压着，一边高声大喊：“医生，快叫医生！”
很快，医生与护士鱼贯而入。
谢墨衍也被挤出了病房，呆呆站在门口。
门里门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透过门上的玻璃，谢墨衍看着他们对江辰进行急救，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不住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终于打开。
为首的主治医生李胜，是国内知名的脑科教授。
也是上一世自己在医科大学习时的恩师。
谢墨衍快步上前，语调急促：“李医生，我哥怎么样了？”
李胜面色凝重：“抢救回来了。但患者因为长时间休克，导致身体机能紊乱，产生了脑死亡。”
“如果再来一次，估计……”
他的话未尽，但意思谢墨衍已经明白了。
如果一个植物人被宣布了脑死亡，那就代表他已经死了，再没有治疗的必要！
所以江辰，真的再也不能醒来了吗？
谢墨衍努力让声线平缓：“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之前有写过一篇报告，是专门针对这方面的研究，但资料在我学生那里，只可惜她已经过世。”李胜有些惋惜，“说起来，还和你同名同姓。”
谢墨衍一顿，之前老师确实给过她一份资料，说让她继续往下研究。
但是因为得了肝癌的缘故，她并没有拆开看过，而是直接放了起来。
而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景江别墅里。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顾凌霜全部清理掉，毕竟他那么讨厌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真的对江辰的苏醒有用的话，她还是要回去找找看！
谢墨衍想着，抿了抿唇：“找到那份报告，会有用吗？”
李胜很笃定：“上面的治疗方案只差最后的临床试验，也许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听到这儿，谢墨衍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您做好手术的准备，我会把手稿带来！”
话落，她转身要走。
李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你去哪儿找手稿？”
“您相信我，我能拿到！”
谢墨衍字字郑重，李医生并不放手。
谢墨衍抿了抿唇：“我知道您疑惑什么，等我回来，再把一切都告诉您好吗？”
李医生看着她眼底浓重的祈求，最后还是放开了手。
谢墨衍忙快步朝医院外走去。
帝都的夏天很热，阳光照在身上，谢墨衍却并不觉得暖。
想到就要回到那个如噩梦一般的房子，她手脚发凉。
可是……
谢墨衍站在医院门口，回望着江辰所在的病房窗户，有些事，也许根本躲不了！
半小时后，景江别墅。
天色微暗，连带着熟悉的漆色大门看上去都显得可怖。
谢墨衍只迟疑了半秒，就走上前。
输入密码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祈求，那就是顾凌霜千万别换密码。
但幸好，“滴”的一声，门开了！
打开门的一瞬，谢墨衍怔在了原地。
眼前屋里的一切，好像和她离开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过。
就连客厅茶几上那朵开得正艳的水仙花，都还好好盛放着！
是顾凌霜做的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各种念头一瞬间涌上脑海，谢墨衍却不敢去深想，不敢多去揣测。
深吸一口气，她快步上楼，走到一年前自己居住的房间。
夜风吹进来，窗纱漫漫。
谢墨衍只晃了一下神，便凭着记忆，打开了床头柜旁的抽屉。
她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清徐月光，在堆叠在一起的文件里翻找着那份学术报告。
她快速翻阅着，片刻后，眼前一亮——
找到了！
谢墨衍拿着那份报告，起身就要走。
一瞬，卧室的灯忽然被打开！
谢墨衍呼吸一窒。
她僵硬的转过身，便对上了门口男人的视线！
顾凌霜眼中写满了震惊与愕然，看着眼前难掩慌张的谢墨衍，他心里有个念头叫嚣着涌上。
“景江的密码只有我和谢墨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双眼赤红，步步紧逼，随后一把抓住谢墨衍的肩膀，紧盯着她眼，一字一顿。
“你，到底是谁？！”
======第十二章======
谢墨衍浑身僵硬。
她看着眼眶发红的顾凌霜，张了张唇瓣，却无法出声。
卧室空气一片寂静。
顾凌霜的理智全然崩盘，攥着谢墨衍肩膀的手发紧。
肩膀上传来的阵阵痛感强逼着谢墨衍开了口，她偏过视线，一字一顿：“我是谢墨衍。”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顾凌霜这才找回半分理智回笼，他手上卸了力，后撤两步，看向谢墨衍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你怎么进来的。”
顾凌霜的声音低沉，还带着震惊过后的沙哑。
谢墨衍攥紧了手中的报告，大脑飞速运转。
她该怎么说？
顾凌霜见她不说话，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那份报告，眸色又沉了几分：“谁准你动她东西？”
谢墨衍阖了阖双眸，深吸口气对上顾凌霜的目光。
“我哥的主治医生，是李胜。”
她的语调十分平缓，顾凌霜蹙了蹙眉：“那是谁，和你进来有什么关系。”
谢墨衍心中涌上阵阵苦涩。
顾凌霜这样的人，不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在哪个医院就职，自然也不记得自己的老师是谁。
她稳了稳心神，又开口：“我哥今天忽然陷入了危险，李医生和我说有一份报告能够救他，可是报告在学生手里，他的学生和我同名同姓，已经死了。”
顾凌霜一愣，只听谢墨衍的声音再次响起：“是李医生告诉我的这里，说他的学生生前告诉过他密码，还有文件放置的地方，让我来找的。”
话落，卧室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顾凌霜心中那阵奇异的感觉涌上，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可是他却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他在失落什么？
顾凌霜想不明白，他微阖双眸，语调低沉：“这是我家。”
谢墨衍心中却觉得好笑。
景江这个冰冷的地方，居然被他称作家？
她低垂下眼帘，声音很轻：“抱歉顾总，我不知道。”
顾凌霜强压下心中那阵阵上涌的情绪，缓缓出声：“带我去见李胜。”
谢墨衍一顿，慌乱顿时上涌，面上却也只能波澜不惊的点头。
二人沉默着走出了别墅，上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车内空间逼仄，顾凌霜身上冷冽的气息侵入谢墨衍鼻腔，她一阵眩晕。
她不知道待会见了李胜顾凌霜要做什么，但是李胜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
想到这，谢墨衍攥着报告的手微微发紧。
顾凌霜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谢墨衍的神色，眸色漆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车辆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医院门口灯火通明，都是来来往往的家属和病患。
谢墨衍跟在顾凌霜的身后下了车，忽然，顾凌霜脚步一顿。
谢墨衍心中一紧，顾凌霜缓缓转过身，眸色冰冷，一字一顿：“你应该知道，骗我是什么结果。”
月光洒落在顾凌霜的肩上，衬得他神色更加淡漠。
谢墨衍掐着手心，慌乱就快要将她湮灭。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要进了医院的大门，她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拆穿。
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
谢墨衍没有想到重来一世，会到这样的举步维艰的地步。
顾凌霜要是知道了自己就是重生过来的谢墨衍，会怎样？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圆谎！
良久，谢墨衍重重的阖了阖眸，鼓足了勇气正要开口，二人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谢墨衍，报告拿过来了吗？”
======第十三章======
谢墨衍和顾凌霜纷纷一愣，转身一看，李胜正站在二人的身后。
顾凌霜紧蹙着双眉，正准备开口说话，李胜却直接拿过了谢墨衍手中的报告，随即匆匆瞥了一眼顾凌霜：“手术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事出来再说。”
谢墨衍还没反应过来，李胜却已经转身，背影消失在了二人视线之中。
顾凌霜蹙了蹙眉，视线落在了走廊之上。
谢墨衍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眸色一片灰蒙：“顾总，您要是想问什么就等李医生出来再说吧。”
顾凌霜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谢墨衍。
半晌过去，他终于收回了视线，转身就走。
直到顾凌霜消失在了医院，谢墨衍只觉浑身力气像是被人抽走，瘫软的靠在冰冷走廊上。
……
晚风带着丝丝凉意。
顾凌霜走出医院，路灯散着昏黄的光。
他步步走上车，透过车窗看着街道风景，心中的酸涩忽然蔓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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