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个人居于高楼,跳下必死。
赵大洪居于二楼,跳下未必会死,必得头部向下,毫无自救动作才能确保死亡。 不能自救的动作,当是直腿下跳。 为确保直腿下跳,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脚垫硬板防止弓脚,膝绑硬板防止屈膝。 邱心畅应是先吸引赵大洪头部向前辨认她,然后她直腿跳下,赵大洪跟着也直腿跳下,头部触地死亡。 那个垫着硬板的大脚印,也就有了解释了。 16. 知道了作案经过,专案组再次提审邱心畅。 「你的同伙是谁?」师父问道。 「同伙儿?」邱心畅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我汗毛倒竖。 她凝神看了我们一眼,慢慢说道:「同伙只能用于有罪的人。他们三个罪人才能称作同伙。我一个无罪的人,怎么会有同伙?」 「那赵云峰呢?你一直没离开过村子,他死在省城。」 邱心畅回道:「不知道。」 「你说的五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 「还有一个人?」她明显有点诧异。 但我注意到她的重音在「一」上。 师父把短信给她看过。 她看了,默默无语。 审讯只好暂停。 外调同事跑来汇报:那两条短信,不是一个手机发的。 第一条短信,是五年前假证购买的,只用来发过那一条消息,暂时查不到是谁的。 第二条信息是一部新手机发出的。 手机和手机号都是用假身份证新买的,也只发了这条信息,再没用过。 通过手机号找到售卖手机的人,根据他的描述画像了购买人,正是赵云峰。 我忽然想起之前觉得有点怪的事,猛地站起来,说道:「第一条信息一定是邱心畅发的。」 大家看向我。 我说:「邱心畅手机壳是个朱红色的『工』字,我一直觉得有点诡异。这个工字不就是正字缺两笔吗?」 法医尸检结果也出来了。 虽然赵云峰看起来和前三个死亡案例一样,都涉及曼陀罗,高坠; 但不同的是,赵云峰是清醒时候高坠的。 他喝进曼陀罗后就立即跳楼了,曼陀罗并没有发挥效用。 所有证据都表明,他确实是自杀的。 「他发短信给我们预警,然后又自杀伪装他杀,这是为了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师父思考了一下,沉声说:「因为愧疚吧。」 原来在我回警队查资料的时候,赵云峰找过师父。 他以死者家属身份了解了父亲的死亡情况。 他知道凶手发短信的内容。 在知道我们盯着邱心畅的时候,他再按照了解到的父亲死亡方式伪装成他杀,这样就证明了凶手另有其人了。 「邱心畅也知道?」 「看了短信,必然知道。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人。」师父燃起了一根烟。 我心里闪现一个疑问:如果第一条信息是邱心畅发的,第二条信息是赵云峰发的,这不是意味着她还要杀二人? 17. 我们再次提审邱心畅的时候,她似乎很平静。 「正字五笔,缺的是谁?」师父问。 「上天知道答案,刘警官不妨设个香案问问那些冤魂。」她回答时笑得诡异。 师父又问:「谁帮你搬动了那口缸?」 她答:「赵云峰。」 「为什么搬动?」 「因为我回家时,把剩下的曼陀罗酒顺手倒在缸边。」 「雨后发现了一些小动物尸体聚集在那周围。」 「我正打算打扫,赵云峰找到了我。」 「这时恰巧你们远远走过来,我们俩就躲了起来。」 「谁知道你们会去到水缸边。」 「赵云峰只是把缸挪动一下,暂时遮住了小动物的尸体而已。」 师父嗯了一声,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似的。 出了审讯室,我说:「群访时,确实有人看到了赵云峰去找她,还以为是为了寻求特别服务的。没想到是去帮忙的。」 师父淡淡地说:「一个心脏病人,有那么大力气,不容易。」 案子破了,我们返回赵村收拾东西。 途中,我问师父,凶手说正字五笔,现在查明的死亡人数是四个,那还差谁? 师父说,掌握到的涉及当初小女孩儿受害案的人都去世了,或者是那个已经去世的老董事长吧。 我觉得不对。 第一条短信发出时还差两人,发出后只有赵云峰一人死亡,那至少还缺一人。 如果赵云峰的死亡不在邱心畅的计划中,那就是还缺两人。 师父说,不管凶手想杀几人,但她已被抓获,也就没机会作案了,可以结案了。 临从赵村出发前,师父说烟没了,去买包烟吧。 我们又来到了村头小卖部。 老板正在刻着木雕,小孩儿的小脚丫刻得栩栩如生。 他看我们来了,热情地打着招呼。 师父说你这手艺不错,又要有力气又要灵巧,不容易。 老板说祖传的手艺,是个爱好,好多年了丢不下。 师父说,你用这木头好呀,现在都看不到了。二十年前,北荒山才有。 老板的手抖了一下,看着师父。 师父吐了口烟,接着说:「以后晚上出门,戴着表。九点就早点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 老板嗫嚅地说:「嗯。没戴表的习惯,确实经常估错时间。」 师父抽了几口烟,就带着我离开了小卖部。 我看见老板的脸上,已经有薄薄一层汗了。 18. 此案,对于邱心畅究竟算不算凶手、应不应当负刑事责任引起了巨大的争议。 一种认为邱心畅有预谋接近被害人,诱使被害人跳楼,说明她有行为能力,应当承担刑事责任。 一种认为所有证据都不能证明邱心畅是有预谋的,是被害人选择邱心畅提供服务的。 这时,司法鉴定结果出来了:邱心畅确实有应激性精神障碍,即反应性精神病。 她因甜甜死亡现场有两株曼陀罗,得了应激性精神障碍。 她每次拜祭姐姐时,又因为坟边的曼陀罗花刺激而发病,陷入认知障碍。 结论是:邱心畅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虽然为了侦破这个案件,刑警队上下一个多月不眠不休不能归家,但是听到这个司法鉴定结果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也非常高兴。 儿时希望能帮女孩报仇,现在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实现目的了吧。 师父破天荒说请大家撸串去。 酒喝多了,江队说:「我去给你请功。」 师父沉声说:「如果当年我抓了那三个人,你倒是可以给我请功。让受害人为自己复仇,我还有什么功劳呢?」 江队叹了口气说:「二十年了,你说枉死一家还在那里,你不配接受任何荣誉。可是现在案子真相大白,你又要退休了,总还是够格立功吧?」 师父苦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了两个字:「真相?」 过了半个月,师父就荣退了。 退休仪式上,厅里和局里都给了师父极高的评价。 但是师父声音微颤地说:「作为一个人,我内心无愧。」 「但是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作为执法者,我却不能说问心无愧。」 我问江队:「案子已经破了,师父还在为当年没有及时抓住罪犯而愧疚吗?希望他能放下心结,好好享受退休生活。」 江队看了我一眼,说你知道那时候让你去买烟时,你师父说了什么吗? 我其实一直好奇,但是不方便问。 江队:「你师父问我,如果受害人是凶手,凶手是曾经的受害人,你会怎么执法?抓还是不抓?」 「我说法律就在那里,同情不能代替法律,执法者也无权选择。」 「他说,执法者无权选择,但是作为人,要选择啊。」 我听了,不明所以。 隐隐感觉虽然案件真相大白,但师父们很畅快却又不甚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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