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1月12日。
刚经历小寒,家家户户都烧着红火的火盆。
梁千歌醒来时,房里都充斥着一股子中草药味,气味熏人。
正好这时梁母端水盆进来放下,看见梁千歌睁开眼,一脸惊喜奔了过来:“你昏迷了一个月,现在总算是醒了过来……”
闻言,梁千歌背脊瞬间僵直,她居然都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顿时心中情绪翻涌,垂在双侧的手不断攥紧,心头一阵无力。
明明努力和期待了这么久,近在咫尺的机会,却又轻易的破碎。
难道就因为是女配,所以无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只配拥有悲惨的结局吗?
正想着,一旁的梁母已经拧干了帕子在给她擦拭身体了。
“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医生都说你恢复的不错,而且薄修沉还来看过你几次。”
“高考的事情,咱们明年还能继续,别灰心,阿妈都陪着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考得上。”
梁千歌闭上眼,有些听不进去。
如果剧情不想让她好过,她再勤奋再努力也未必能够考上大学。
这些话,她根本不敢说出口。
缓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此刻,外面阳光灿烂。
梁千歌喃喃道:“阿妈,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梁母听后直点头:“确实该晒晒太阳了,阿妈带你去。”
换上厚棉袄,梁千歌下床被梁母扶着在院子里坐下。
到了阳光下,梁千歌才发现,短短一个月,阿妈忽然多了好多白头发,就像老了十岁。
梁千歌牵着梁母粗糙的手,自责道:“阿妈,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让你担心了……”
梁母闻言,牵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别胡思乱想,阿妈这白头发可不是担心你,纯粹是被气的。”
“村子里那群见风使舵的,见宋兰玲考上了大学,就都投票选了宋兰玲的妈赵金凤做了妇联主任。”
“哼,这妇联主任累死累活也讨不了好,我还不乐意干呢!”
看着阿妈故作轻松的样子,梁千歌心里更加难受自责。
就在此时,门口路过两个婆子闲聊,正好望院子里看了一眼。
见梁千歌病殃殃的,立马啧啧嘴:“有些人就是没有这个命,同样都是考试,偏偏就她掉进水里。”
“是啊,听说宋兰玲和薄知青都考上同一所学校了,今天还坐着小轿车回来了。”
“真就出息,我们向塘村也出了个大学生了,赶紧看看去。”
说罢,着两人赶紧就跑开了,梁母气得就要去追:“碎嘴婆子,有本事别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梁千歌忙拉住人,而就在这时,一阵喜庆的鞭炮声响彻云霄。
声音如雷灌耳,而且距离梁家还越来越近。
母女俩听着声,走到门口这么一瞧,只见宋兰玲和薄修沉胸前带着两朵大红花,被众人花团锦簇般围拢着。
宋兰玲娇羞的被人往薄修沉身边挤,而薄修沉居然也没有推开她。
这一幕就像是看到了他们的婚礼,梁千歌的心猛然一阵抽紧。
一旁的梁母忍不住开口骂:“不要脸的狐狸精,你看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千歌被打断:“我们回屋吧,不管他们。”
梁母只好扶着人进屋。
但没想到,母女两人前脚刚进门,后脚那两个众星捧月的大学生就进来了。
只见宋兰玲当着众人的面,从布包里面拿出几本书,笑着说:“千歌,你落河的事我知道了,诶,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不好啊的事,从小到大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
“不过你也别泄气,这是我的书和笔记,我把它们送给你,你看懂了之后,一定能考上大学。”
宋兰玲的赠书,引来大家一阵好评。
梁千歌快速的瞥了眼薄修沉,他依旧面无表情,好像没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
梁千歌很清楚,面对锦鲤加成的宋兰玲,自己没有半点胜算。
她只能压下被阴阳怪气的怒意,将书收下,违心的说了一句:“谢谢。”
梁母见女儿受委屈,生气赶人:“行了,别围在我这里了,千歌要休息了。”
梁母下逐客令,大家纷纷觉得没趣离开,唯有薄修沉留在了原地。
他压着眸子望向梁千歌,随意的撤掉胸前的红花,攥在手里:“我过两天就要走了,我可以带你去京市,给你更好的条件准备第二次高考。”
梁千歌静静看着他,眼里面透着不解。
而薄修沉微微一顿,下一句话也跟着说出口:“但是,你得先和我离婚。”
话音落地,梁千歌的心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反而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上辈子因为她纠缠薄修沉,最终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这辈子,她潇洒放手,未来应该会有所改变吧?
她看了阿妈一眼,眼神制止了抬头望薄修沉,大抵是眼里的波动让薄修沉觉得她在不舍。
随即,薄修沉道:“你现在还小,离婚是为了你好,以后等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梁千歌心底一顿,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薄修沉坚持离婚,不惜给自己提出这么好的条件,就是因为喜欢宋兰玲吧。
也是,薄修沉是书里的男主,他本来就是属于锦鲤女主宋兰玲。
现在离婚,也算是让一切回到正轨。
想到这,梁千歌坚定点头:“好,我同意离婚。”
她应得这样干脆利落,反而让薄修沉诧异,但他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语调依旧淡漠:“行,三天后我来找你签字离婚。”
在薄修沉的注视下,梁千歌抬头直接迎上他的目光:“嗯,一言为定。”
梁千歌这爽快的回答让薄修沉心里莫名烦躁,但离婚是他自己提的,也怪不了她。
随后,他压下心底异样,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梁母着急的拉着女儿的手:“你是不是傻啊,既然要带你离开了,就不要同意离婚了啊。”
梁母觉得女儿还是太小了,不会为自己考虑,心里着急的很。
梁千歌摇摇头,反握着阿妈的手:“薄修沉根本不爱我,硬留在他的身边,我才是真的傻。”
梁母心里还是觉得可惜,小声道:“我怎么感觉他是喜欢你的啊?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同意让你在镇上跟着学习……”
梁千歌却打断:“哪有喜欢一个人却成天冷着脸的?阿妈,你就当离婚这事是为了给我下一次高考祈福。”
“就你歪理最多,行吧,你现在有主意的很,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阿妈只要你高兴就好。”
听着阿妈的话,梁千歌内心感动,忍不住抱住阿妈,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守护住她。
但就在当天下午。
母女俩睡了个午觉后,梁母便一直昏迷不醒。
梁千歌慌神,急忙把人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因为昏迷时间超过三小时,梁母直接被送进了急症室。
只是二十分钟没到,梁母又被急症室送了出来。
医生皱眉:“没有发现任何突发病情的状况,你母亲就好像只是睡着了,我们不敢贸然动手,得抓紧时间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梁千歌来不及多加思考,推着车就去跟着护士一起去做检查的地点。
一系列的检查做完,已经到了深夜。
病房内,梁母依旧是昏迷不醒,且医院查不出原因,只好给其吊着葡萄糖维持着生命需要。
梁千歌守在病床边,握着梁母满是老茧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话。
“阿妈,我知道你很累,那咱们先醒来吃个饭,然后再睡好不好?”
可病床上的人闭着眼,没有半点反应。
梁千歌的视线一点点模糊:“你答应了会陪着我准备下一次高考,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没有让您过上好日子呢。”
“……阿妈,我不想一个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墙上的时钟忽然敲响。
零点已到,现在是1月13号。
梁千歌回过神,却猛然记起,上一世的今天,才是薄修沉坐车带着宋兰玲离开向塘村!
而阿妈去拦车,导致撞断双腿,昏迷不醒。
但现在阿妈明明没有拦车,却和当初一模一样,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
梁千歌双肩忍不住颤抖,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
明明自己已经同意离婚,为什么还是改变不了命运?
难道,非要她避开薄修沉,远到天涯海角才行吗?
梁千歌擦掉眼泪,扶着缓缓站起,凝着梁母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既然医院查不出病情,如今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离开这里,远离宋兰玲,远离薄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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