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急地在傅昼身边飘来飘去:「能不能别小气吧啦的!你是个大人,她都哭了,你就不能抱抱她!」
吼完才意识到他听不到。
四年了。
我还是没习惯自己是只鬼。
无视快要哭出来的小人,傅昼阴着一张脸:「小孩,我不是你爸,你妈走哪儿去了,你去找她。」
小团子拽着傅昼西装衣角不肯撒手:「你撒谎,你就是爸爸,我在妈妈手机上见过你!」
她气鼓鼓地撅着嘴,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幼儿园的小朋友骂团团是没爸爸的野孩子,都不喜欢我,爸爸也是不喜欢团团才丢掉我的吗?」
之后,团团又露出过马路不小心摔倒擦破皮的胳膊:「呼呼,团团好辛苦才找到爸爸的。」
听着团团的话,我的心都要碎了。
傅昼冰山般的神情有一丝动容,弯腰抱起了团团。
团团高兴得立马抱住了傅昼脖子准备贴贴。
可下一秒,傅昼阔步走到保安面前,直接把团团扔到了保安怀里,语气冷漠:
「丢门口,以后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随后返回到觥筹交错的人群中。
我刚感到一丝欣慰,被这一句气得直接化成了一缕烟。
「傅昼,你真该死啊!」
「她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啊!」
我不放心,赶紧跟着飘了出去。
3
团团背着小书包,托腮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
身影孤单,弱小又可怜。
我飘过去紧挨着她贴了贴,也坐在了台阶上。
阳光下,我透明的手指从短绒绒的发丝间穿了过去,摸了摸她圆滚滚的小脑袋:「团团,对不起……」
爸爸他只是不知道你是她的女儿。
「妈妈,团团不怪你。」
软糯糯的嗓音吓得我心咯噔一下。
以为团团能看到我。
我又激动又害怕,飘到了她的正前方,才发现她是在对着腿上的照片说话。
那是她央求着姥姥,洗出来的我手机相册里的一张自拍照。
「团团也不怪爸爸。」
「一定是团团不乖,你们才丢下团团的,不愿意见团团的,对不对?」
我眼眶刷地一热,说道:「不是的,团团。」
哭着哭着,团团就抱着小膝盖睡着了。
我守在她旁边陪着她。
明明是很温暖的午后,游离在空气中身为鬼的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
我手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脸颊。
自从当了鬼,整日里飘来飘去,路都不用走,脸都胖了一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宽体胖?
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养母还没来。
就在这时,团团嘤咛了一声,小脸蛋红彤彤的,额头细细密密地冒着汗。
我摸不到她的体温,只能凭经验猜测她是发烧了。
看了眼四周人来人往的车辆,担心团团一个人待在外面出事,也担心她高烧烧坏身体。
我火急火燎一溜烟返回宴会厅。
傅昼还在寒暄。
聚光灯下,他成熟稳重,光彩夺目,浑身散发着成功人士的魅力。
西装衬衫包裹下的宽肩窄腰结实有力,跟四年前我们挤在租的二十平米都不到的出租屋里,吃着泡面的大学生模样,判若两人。
样貌体态鹤立鸡群。
我几乎不用找,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飘过去,趴到他的肩膀上,扒拉着他的耳朵着急地喊道:「喂!你快去看看团团,她好像发烧了,她就这么睡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很危险的!万一被坏人带走了,怎么办!」
一着急,我又忘了自己是个死人。
傅昼听不见。
我就这样在演讲厅和门口焦灼徘徊。
幸好傅昼一如既往在公开场合不爱多讲话。
我焦头烂额飘了二十分钟,他才终于结束行程要离开了。
离开酒店的时候,他看到了门口靠着柱子缩成一团的团团。
我:「你快点摸摸她的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锃亮的皮鞋停顿了下。
傅昼扭头问到司机:「没有人来接她?」
「没有,这小孩一个人在这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再打电话催催。
说完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叶酥酥你可真行,对自己的女儿都这么不负责任。」
老娘死了!
你让一个死人怎么负责!
在傅昼第二次喊人打完电话后,养母才急匆匆地赶到,身上的围裙都没摘,还拎着几包没卖完的大白菜。
养母点头哈腰朝门口保安说道:「对不起啊,麻烦你们了。」
之后,她拍了拍团子的脸:「团子醒醒,姥姥带你回家,这脸怎么这么烫,团团?」
养母背起团团走的时候,我看到傅昼坐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
等人走远,我最后看了傅昼一眼,也准备飘走。
却发现他突然发动了车子,不远不近地跟着马路旁步伐蹒跚的养母。
养母带团团去了附近的诊所,傅昼就把车停在诊所对面,他开着窗,手伸在窗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细烟一明一暗。
活着的时候,你不是厌恶到都不想瞧我一眼吗。
现在又盯着我们的女儿做什么?
哦,你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吧。
4
回到家,小区的老邻居们朝养母打招呼:「回来啦,吃了没?」
「团团又跑出去玩儿被抓回来了吧。」
团团虽然不开心,身体也不舒服,但还是有礼貌闷闷地回了爷爷奶奶一声。
「周爷爷李奶奶好,我去找爸爸了。」
邻居爷爷奶奶们面面相觑,熟一点的都知道这孩子从小没爸。
养母叹口气,无奈道:「自从上了幼儿园,见别的孩子都有妈妈自己没有,就天天喊着要妈妈,今天又跑到……算了,不说了。」
等走远,邻居还是一脸对团子的心疼:「可怜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妈妈,亲爸也不知道是谁。」
有不太了解叶家情况八卦的大妈问:「叶家那丫头是怎么没的来着?」
邻居阿姨深深叹了口气:「听说是在去找孩子亲生父亲的路上出了车祸,导致早产,送到医院的时候,大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最后只保下了小的。」
「那丫头也是可怜,才 25 岁,就没了,唉。」
几个大妈的话没说完,就被浑身卷裹着冷气,疾步走来的男人打断。
难以置信与紧张复杂的情绪在傅昼脸上交替出现:「你们说的是叶酥酥?」
「对呀,叶家那丫头,叶酥酥。」
傅昼讥讽轻笑出声。
「她……死了?不可能,她不是结婚了吗,为什么会不知道孩子亲爸是谁。」
「哪里的事哦,那丫头没结过婚,只听说跟一个姓傅的谈了好几年。」
傅昼有一瞬间的恍惚,又问一遍:「她真的死了?」
「不可能,那女人那么坏!怎么可能会死。」
邻居被眼前陌生男人奇怪的语气和举动吓到:「人死这种事情是能乱说的吗?」
「就是,死者为大,我们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小区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傅昼已经听不下后面的话。
他不相信。
傅昼朝着养母和团团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要去问清楚!
她们一定是骗他的!
5
养母刚把吃药后药效发作睡着的团团放到床上,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傅昼微喘着粗气,开门见山:「我找叶酥酥,叶酥酥在哪儿?」
养母周芬没见过傅昼本尊,但是在手机里见过我和傅昼的合照,所以是认得他的。
「我们家不欢迎姓傅的,滚!」
傅昼扒着门框的手指指肚,泛着清白:「她到底在哪儿!」
养母一贯和蔼和善,此时却冷若冰霜道:「在哪儿?死了!酥酥死了,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傅昼发疯了一般推开养母就地冲进了屋里。
边找边喊:「叶酥酥你出来!你又骗我是不是!还联合别人一起骗我!别玩儿这种把戏了!」
「你想要钱,我给你就是!」
养母被这句话气得手一哆嗦,碰掉了杯子:「傅先生,人死为大,还请你别这么侮辱酥酥。」
杯子应声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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