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信岩和千西求婚时节,正是英法联军从敦刻尔克大撤退结束,中国的晋西北战“扫荡”开始,中国人民的反抗一时不停。
辰光流逝向前,这两起国际悲剧,和彼时还沉浸在甜蜜当中的千西是双行并进的。
日本提出“大东亚共荣圈”,藤原信岩开始于百忙中抽出大把时光来陪她。陪她装修二楼的卧室、修理一楼法兰文学社的布局,甚至还帮她和同学端茶倒水,给校内的期刊校稿。
希特勒实行“海狮计划”,苏联吞并波罗的海三国,不列颠空战爆发,东京上空乌云重重,下了一场大雨,他们躲在一把伞下去吃七分熟牛排。
中国战场的百团大战一触即发,日军如陷泥潭,田中顷英和藤原桥等人皆在海岸对面的中国苦战。
藤原不在时,她和信坊、菅原成了朋友。
永平公馆再拜访藤原教治夫妇,美惠子热情又隆重的接待,藤原教野也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阿随如今长得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和藤原家那两只退役犬气味相投。
不久日本进驻法属印度,宫泽株式会社的彩旗和日本国旗、军旗一起在化工厂和捐赠的炮兵工厂上方升起。藤原陪千西去拜访了彩杉的婚纱裁缝,也选了几件店里的刺绣睡衣,还有帽子、簪子,红玛瑙,蓝羽毛,充满南洋的热带风情、美轮美奂。
德意日签订条约,柏林-罗马-东京轴心正式形成,德国侵略罗马尼亚,大本营的调动令频繁,宫泽广义也在外务省忙的晕头转向,清和还是见一些稀奇古怪的文人,撰写些先锋的文稿话剧。
千西陪藤原过生日,他们去潮湿的海边放璀璨烟火,藤原信岩教千西在海滩的沙粒上画画,两人也常坐着风潜,在林子里射枪、游湖、牵手、接吻、散步、甚至是在草地上打滚。
时间一晃一晃,彩杉早前正式肄业,她和三浦菊之节的婚礼竟近在眼前了。
婚礼前夕,有人到校,辗转找到千西。
千西到门口时,那人一身西装拿着帽子,正对着学校旁的陆军少年兵征军贴纸出神。
千西认出是谁,讶然:“石野?”
被叫石野的人转过头来,蓦然失笑:“千西。”
此人正是她的初恋,帝大高材生石野,当时的建筑系第一名。
她刚回国那会儿,整日胡乱参加活动,包括参加学校的联合祷告,女校学生会在每周那日和帝大学子接触,祷告完毕还会一起陪教会招收的幼童学生讲课、做游戏。
当时的她没什么朋友,见到他能用一两句话把最顽皮的孩子王收服,忍不住好奇心与他攀谈起来。
无论家境,他同她表白,她就和他在一起了。
石野曾多次上门免费为贞子的次子辅导功课,因此深得贞子喜爱。千西后来与石野分手,又和藤原信岩喜结良缘,贞子忍不住拿前任石野同后者偷偷比较,还黯然神伤过:“那也是个英俊内敛、温文尔雅的青年公子呐。”
感情疾疾而终,自分手后千西与石野未有什么联系。
上次听说有关他的消息,还是他不久前一同乡的女子成亲了。对方的父亲和他的父母合伙开米店,他和那女子,也算青梅竹马长大。
是矣,想到石野新婚燕尔,“恭贺你新婚,石野。”她微笑。
心下打鼓,更迷茫他此番要见她的缘故。
“......打扰到你了吧?”他夹杂些难为情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听说你也订婚了,恭喜。”
不等千西回答,他又道:“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千西不解,“你要走了?去哪里?”
石野说:“我加入了海军。”
转折太快,千西瞪大了眼,“参军?可你才新婚.....”
石野扬起和煦依旧的笑,“如今二十岁以上的健康男性,按规定都要加入海军和陆军,我上周也收到了入伍通知。”
说着把帽子搁在胸前,“他们说我是帝大毕业生,可以自己选。”他神色柔和,语气中也不免安慰,“海军总比陆军好些。”
千西为他不平:“可你的手是拿来画建筑图的,平日里舞文弄墨,如何去胜任扛枪打仗呢?!”
秋季,校门口的几庄红树,枫叶飘零。
几秋不见,千西娇小纤细,红唇乌发,五官出落得更加耀眼,身边也有了顶配的良人。
她眉头紧皱,那是一种诚恳流露的担心。
石野心下怅然那种擦肩而过的人生,却也不好当她的面去表达什么遗憾。
忙作乐观,扬声笑道:“人尽其用,海军也有技术部的,我也许还是画图。”
车流众多,在门前总是不便,千西邀请他去附近的吃茶店坐坐,被他婉拒。
“我还有事,不好多留。此番.....”他深深看她一眼,“只是来见见你。”
说罢不待她挽留,带上帽子一点头,转身走了。
......
彩杉和三浦的婚礼在菊之节,如今炮火连天,这天九九重阳,可见满载家人的幸福期许。
为了配合三浦的文弱书卷气,彩杉一袭淡妆。
再套上那层层叠叠的蕾丝白纱,头纱一盖,冷艳面孔都化作清新温婉,站在日渐苍老、大腹便便的宫泽广叽旁边,不免叫看她长大的人感到失去的怅然。
二太太红了眼圈,抱着户傅揩眼泪。
父送女出嫁,在日本传统旧礼没有,新礼则要穿廊。
宫泽准将的千金结婚这种大事,早有两排尉官被从最优秀的一批里挑选出来训练良久,就为给她布置一道神圣威风的军刀拱门。
彩杉踩着结婚交响曲的节拍,被宫泽广叽带着,慢慢从这些刀光剑影中穿梭至新郎眼前。
千西端正坐在父母身边,也侧身过去藤原信岩悄悄介绍,“我妈妈爸爸结婚时,也用过这个礼。”
藤原信岩双手交握在前,想二十年前这样做,是非常得时髦了。她问他美惠子的婚礼有没有,藤原信岩摇头失笑,“当然没有啊。”
千西面色未变,等仪式结束他才问她,“你是不是很想要西式婚礼?我们可以办。”
举办两场婚礼,在战时,似乎过于浪费资源。
“你如今不嫌弃我奢靡无度了么?”千西戴在手上的那颗粉钻沉甸甸的,他的日子过得精简朴素,她则喜欢一种款式每个颜色来一样,对比他简直是暴殄天物。
从前他耳提面命她过几次,要她记得街上被抢包的教训,但是从钻戒开始,他就一直在投其所好,不阻止也不说教。
“你按你之前的心意来生活就好,我想让你过得——”一个词在舌尖滚动几圈,哗啦落下:“随心所欲些。”
千西一挑眉,摊手。
“说得好听,可别婚后就变脸了?”
他清朗笑,两指轻扣桌角,摇摇头不答。
她还在瞧他,一脸促狭的探究,藤原信岩上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后者佯装吃痛。
“自然不会!”闲闲弯唇,目视前方,也就这时显出点贵族公子哥的气派来。
所言及所想。她向来是如此,那便依她好了,曾经的他,嫌弃对方神神叨叨奢靡无度,可如今,他虽一边嫌弃,一边未尝不想把最好的都奉上给她这公主独享。
千西切一声,“不是说贵族有贵族的规矩,你家里能同意么?”
“交给我就行,我会去协商。”他微笑,眼神有一丝闪亮。
藤原信岩的语气和神色向来不狷狂,可千西感觉到那深处有些别的东西,什么东西呢?
她转身陪彩杉,在客人中辗转,恍然悟到,那大概是——坚决和忠贞。
忠贞。
那日在船上,他拿出戒指,对她唯一承诺的,就是这个。
“现在战火纷飞,我没办法许诺你朝朝暮暮—只要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一直忠诚于你,这就是我的信念。”
“西西,嫁给我,好吗?”
金玉良缘3:共赴台湾
其实那晚,交付真心,远不止这些。
当她感动之余,仍忍不住坦白,“我们家过去......和民国革命党有关系。那些要杀我们的人,也许本该是我爷爷旧相识的党羽。”
如果要嫁,她无法隐瞒他。
藤原信岩摩挲那枚白金戒环,深深看着她,“你敢跟我说这些?”
这些旧事,可是宫泽家的命门。
“你救了我,我信任你,就算不成情侣,你也不会出卖我。”千西微微笑。
“为何?我们才认识一年。”
“因为你是正人君子。”
他面色如这寂静的湖泊。
低头抿嘴,把她细嫩的手拉来,将那枚戒子,庄重套入她无名指间。
第一次戴婚戒,千西新奇地瞧。举起手转来转去,钻石的切面在月光下散发柔和的光点,跟头顶的星星相似。
他顷身亲了亲她的鼻尖,忽而灿烂一笑,“礼尚往来。”
千西被他迷倒,随即不解,靠在他肩上:“嗯?”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上方传来几声浅笑。
千西这下好奇了,“什么?!”
“你不是总惦记我有没有私兵?”
“.....”
“我现在告诉你他们是谁。”
千西昂起头来,仰望他的侧脸。
“他们是二二六兵变将领的遗眷,是我的资助生,现在嘛,则是我的心腹。”
千西骇然。
不说宫泽广叽对那段过去多讳莫如深,兵败众山倒,那些遗眷遗孀也被人刻意遗弃,一时京中上下无人敢沾,怕惹一身腥。藤原教野乃是二二六割筏的对象——当时的陆军统制派的高层永田铁山的心腹。
这可不得了,他背地里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你我,还有信坊。”
“我绝不外漏。”千西承诺。
他当时笑,“嗯,我信你。”
没成想,她脑筋转极快,“那基金会的钱,你是哪里来的?”
藤原信岩念及她年纪尚小,难免被人套话,遂有所保留,未将高利贷一事和盘托出。只说:“等你长大些,我再告诉你。”
......
“我还以为你会哭鼻子!”
千西眨眨泛酸的眼眶,原来是换过装束的彩杉大声将呆呆的她吓回神。
彩杉瞧千西懵懵的坐在那里,不关注她这个新娘,不帮忙招揽宾客,也不陪弟妹玩耍,未婚夫和三浦都在一边应酬呢,她倒好,兀自神游太虚。
于是很是不满意地斜视她几眼。
千西不迭陪起笑脸,好哄新嫁娘开心,“我是想到以后你不在,我有悄悄话不知跟谁说呢。”她搪塞。
彩杉不屑,“你如今有了心上人,还会记得我?”
被贼喊捉的某人依旧大方讨好:“何人都不可代替姐妹。”
彩杉倨傲地翘起嘴角,神色恢复风流浓艳。
眼花缭乱、令人目不暇接的婚宴热闹完毕,此后二房府邸便少了孤高少女的艳影魅语。
燥热秋季如白驹过隙。
千西校外小西楼整修好时,恰逢中秋。
此节过去不久,正当花好月圆时。
夜半,引擎声停在永平公馆。随着当值的门岗一声叫唤,千西从床上跳起来,踩着拖鞋直奔院前的雕花铁门。
贞子说,藤原少爷在门前等他。
“阿信?!”她到了门前看见来人,气喘吁吁,“为何不进来?”招呼门岗开门。
门上两道大锁,开关都麻烦。藤原不想惊动谁,遂抬手拦住,道:“不必,我说几句马上就走。”
她的眼瞪得圆溜溜的,“什么事要这么急?”急着来找他,都忘了放下路易斯,一路上都扛着猫,此刻勾着爪子窝在她鼓鼓的胸前。
他眼光落在那猫圆滚滚的脑袋上,眉宇间不失温润光华,“我要去台湾一段时间,后半夜就得出发。”
出差、出差,又是出差。在一地就聚少离多,如今还要远渡重洋,隔着海岸了。
“怎么这么突然.....”她嘟嘴,“那边又出了事?”
“半月前发生了一起原住民暴动事件,规模还不小。总司令部得抽调军官尽快前去调查。”他沉吟。
千西也有些不安,“暴动?那你现在去,安全么?”
“放心,已经被当地宪兵镇压了。如今需要给这件事的起因一个交代。得有人去弄清楚,再回来复命。”
她有感而发,“又是台湾,又是满洲,又是菲律宾,是不是太贪了?”她小声嘟囔,“那是别人的领地,本就不该扩张。”
藤原信岩一愣,正色:“对我说说倒无妨,可别外传。”
她摸摸路易斯的脑袋,“哦。”
“国家大事,政治纷杂,不是你能插手的。”他强调,知道她固执,偏不放心,“你记住——祸从口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只要专心读书,我回来可得检查你的报刊出的怎样的?”对她他从不严厉颜色,连批评都是带着哄的。
信坊见识过一次,便佩服千西到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叫她大嫂。想自己出生时便是个女孩多好,童年不会那么艰辛,人生亦然。
她不吭声。
抱臂捧着那只肥猫,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时间紧迫,等不得了,他看眼表:“我该走了稍后还得回一趟家。”
千西服软,连忙‘嗳’一声,“你没说要去多久呢?!”
“至少一个月吧。”他叹,“回来肯定是你开学以后了。”
“怎么要这么久.....”她心生一计,不由分说忙将路易斯塞给他,回身跑了,“我马上回来!”
路易斯耷拉起眼皮,从缝隙中看换了个人,耳朵抽了抽,舔了舔肉粉的脚垫,就继续眯眼睡了。
“......”不认生,倒是随主人。
不过半分左右,她又飞奔而来,不止是气喘吁吁,且额头出满细细密密的香汗了,看样子很是辛苦。
隔门,费劲儿递来一个红蓝香囊,“你把这个随身带上吧,保平安的。”
他下意识接过。
心下皱眉,身子骨太娇弱,不堪一击,该多锻炼。
再垂眼看,是个小巧的御守。
千西扒着门,将临时典押的路易斯拿回来。“上次落水后发高烧,常年来我家讨米的修行僧特意送来的,让我垫在枕头底下,果然三日我就好全了,很灵验。”
他将东西单手揣进衣前口袋,点了点头。
千西虽不舍得,还是拉起路易斯的前爪摇了摇,笑眯眯的,“这是爸爸,要跟爸爸说再见啦。”
她在灯下的发丝卷翘,盘到头顶,低头逗猫时,露出脖子肩颈的细腻肌肤,就像富士山那片神秘的雪国风光,醉死人的温柔乡。
藤原信岩满腔的温柔也化成水,按捺思绪:“我回京,便来找你。”
不能再留,他手在太阳穴点了一瞬,敬了个松弛的军礼,素戒反射出光芒,“走了。”
千西重新挂起乖顺的笑,糯糯:“嗯!”
引擎声轰然。
她一下一下摸着猫,站在门前昏黄的杆灯下,拉成一道细长娇小的影子,目送他人车一块远去。
心下却是喃喃:谁要你来找我,我也可以去找你啊......
......
此次暴动起义事发仁爱乡,位于台湾中部,那里居住着高山族 11 个部落,大兴土木工程,殖民开化,是中心番地之一。
半月前,赛德克族首领长子结婚,因驻地警官山前嫌弃其身形赤裸,手涂牛血的蛮夷之举,认为他们不开化,有违规矩,三次掀翻他们的敬酒,这群人被激怒下,将此人痛扁一顿,赶出了山寨。
虽事后慌忙道歉,但不被给山前撑腰的警察所和宪兵理会,要求交出首领的两个儿子才肯罢休。
赛德克不会交出儿子,人一旦走到绝路,那就不怕地狱了。
他带领当地族人,先后袭击了警察驻地,切断电话线,还兵分两路将台中州顾问的头颅砍下,先后杀死 134 个来宾席间的日本人,千百名陆军紧急集结,开赴仁爱村同他们展开激战。
枪林弹雨,草鞋短刀也敢对抗日本的金戈铁马。
藤原信岩等本土军官接到消息时,正是日本政府紧急从派出多艘军舰和十几家飞机,飞渡去台湾,围攻仁爱村的当天。
据说后来便是烧毁村寨,夷为平地,一批残青退守山中。
村中的赛德克族人见起义已然失败,在誉为“神树”的杉树下集体自缢,场面异常悲壮、异常惨烈。
事件还未平息,总督和知事便引咎辞职。
新官和这批新京派遣的中贵人一同走马上任。
劳顿良久。
藤原信岩于下午踏上这片常年艳阳的南方土地。
彼时太阳最是火辣灼烧,偏是海岛,热浪翻滚,滚烫潮湿。
他从雪国凉爽的秋季来,之前待在俄国边境,后是德国,蓦然处于陌生的热带,不免体感生闷,脸色发红发紫,颇有些狼狈。
秘书大岛在一边周到地问他,是否要先去驿管打马休息。
他说不用,“此事不得马虎,还是尽快吧。”于是主仆二人马不停蹄地奔去办公室报道,一路上戒备加强。
甫一来先昏头忙了一周,笔录写完半沓。
等稍微静下来,那旖旎油腻的应酬,便如这海浪上的船只,趁着夜色踏水而来,进到办公室的信箱。
藤原信岩是京城来的贵族公子,又是父握重权的高干子弟,为什么选他来当这调查官,大家也都心知杜明,和这几层背景身世当然脱不开关系。
是以想要攀交巴结的军警不在少数,大岛贤惠地将其归类整理,以文件的形式送到他面前。
被他婉拒,“我来,不是吃饭喝酒交朋友的。如此回他们就好。”
于是大岛转身润色一番,转述回信。
众人嗟叹:嘴巴还挺刁。
换成更深水路,运钱输金、送烟酒珠宝。
同样被照原样退回。
终于,有人往他落脚处送和服少女。
藤原信岩回到陆军旅馆时,甫一开门见那娇羞少女,先是愣怔,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如何打开便如何关上,挡掉少女错愕的目光。
他抬脚去了隔壁,猛捶大岛的门,大声喊:“大岛!大岛!”
日夜操劳的大岛今日被准假,开门时睡眼惺忪。
“中,中队长?”
他扬起的拳头收到背后去,脸色复杂:“你有没有跟他们说我订婚了,我有未婚妻?”
相处久了,大岛看出他的埋怨,警惕起来,寒气丛生,忙不迭回:“我一早说过。”
藤原信岩捏捏眉心进了他的屋子,往大岛的床上躺:“我托你个事。”他头疼,指着隔壁:“去把我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明早我们换个地方。”
大岛跟着他,清水久了,竟然还没想通个中缘故,一头雾水地去了。
隔壁接开门声后,一声女子并大岛的惊呼,回来时,大岛手提一只行李箱,脸色如丧考妣。
藤原信岩忍住笑意,拿了行李里的睡衣洗漱。
“你我今日一起,将就一晚。”
大岛惶恐:“那女人?”
“天一亮,自会有人来接她。”
这笑话一闹,官场贿赂套套不好使,道他油盐不进,敢情还是个硬骨头,不免厌恶,动静小了不少。
......
秋光绵绵,温良乍好。
晚餐是,千西满脸讨好,同父母商量,“我想去台湾一趟。”
清和佯装不懂,“你好端端地,去那里做什么?”
“你逗我。”她不服,“到毕业年了,我会很忙的。还有半月开学了.....你行行好,让我见见他。”
广义则笑她天真,“他去为公务,天天要外出正经公干的,不是坐在那里等你,你如何想见就见呐?”
这倒是给了千西启发。
她不知打哪去琢磨了一两日。
“去出差的军官都得住在指定的官方驿馆里吧?可据我所知,因为暴动影响,有些宾馆不能开放,所有驿站眼看都住满了,政府正愁呢。”
这次广义不在,只有清和,“你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千西胜券在握,笑眯眯道:“我想把三清假日酒店申请成指定酒店。”
清和挑眉:“指定是有条件的,民办酒店,政府不一定会同意。”
她放下刀叉,“二伯说他们正焦头烂额,军官能免费办理入住豪华酒店,他们求之不得呢,这就给我派发官方证明,晚上我去二伯家里拿就行。”
这么胜券在握。
清和被她闹得无语,破笑道,“既然酒店是你的,那你要去就去呗。 她终于开下金口,细心嘱咐, “先给松下总经理打个电话。”
“路程遥远,把福山和玉子都带上,你爸爸才能放心。”
南国风情1:艳福不浅
且说大岛由他老板兼上司买单,交代趁空去寻个离办公室近的地方,不用考虑预算,大岛美滋滋地挑三拣四。
只是赶巧了,他正挑着,大使馆出品的邀请文件派发,外来工干的佐官分派好了新的落脚地。
离办事处半时辰路程,在开化最繁盛的城市中心区。
藤原信岩在忙,不好让他理这些琐事。大岛兢兢业业地找去,四周旗帜猎猎,车水马龙,热带气息浓厚。
甫一走近,直抽抽地亮瞎人眼。
眼前赫然展现的,是一幢白色镀金罗马式的复古豪华大酒店,那金碧辉煌叫周围都失了颜色,顶天立地,有最高的日本旗,像一个地标建筑,颇为鹤立鸡群。
烈日灼人,酒店进出都是些日本的军官政要或贵贾富商,门岗森严,服务齐全。
酒店大厅充斥罗马柱,视线明亮,两雕花盆巍然,六米多高,喷射出白花花的巨瀑。
大岛早跑得后背汗津津的,坐在柔软的沙发,电风扇呼呼地吹。被服务生递来清甜冰水一杯,他喝完通体凉快、心下惊喜。
既然外人不得入内,条件满足,当即赶紧递交老板和他的身份信息给那人登记,“两间房......最好要挨着!”恐回头这香饽饽就没了名额。
千西来时,酒店经理松下亲自携一行人等候她位临。
松下脸上堆笑,“小姐!”作为清和娘家带来的老仆,松下同这小老板甚是亲厚,去接她的手下船板。
她欢欢喜喜下了船,身后跟着玉子和福山,还有两个身高马大的仆从保镖,两行人打马回酒店,浩浩荡荡。
昼昏交接之时,大岛给藤原送饭,同时又搁置一枚邮信,藤原一看便头大,拆开饭盒:“不是说都让你拒了?”
大岛接话道,“属下也是这样想,不过这封有些特殊,前几日转接过您与黑木的电话,这封信正是他夫妇二人交给卑职。想是您有来往的友人。”
“唔,黑木家?”一对生意场夫妇,原京都人,现旅居台湾,是美惠子的好友,临行前家中特别嘱咐他要去拜访。
他一顿,拆开了信件,是个婚礼邀请函,请他参加次子的婚礼。他往后一靠,只差一拍脑门。
随即对敬业的高木露出一抹歉疚的笑容,“是有这回事,只是我忙起来忘记给你交代了。”他把邀请函收到抽屉当中,“有劳你,大岛。”
大岛不迭应声。
吃着饭,和藤原提起酒店的事情,他听着,对住在哪里并未在意,只要清净方便即可。
后来听到哪里,耳朵抽了一抽,忽然道:“你刚说什么?”
大岛不明所以,“我说,行李是等您一块,还是我先叫司机搬去收拾。”
“不不不,上一句。它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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