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宸眼底飞快闪过疼惜,朝顾芊芊作揖:“臣爱吃这桃花酥,还请公主割爱,”
顾芊芊半躺在床边失魂的点了点头。
这么苦的桃花酥不要也罢。
季淮宸将桃花酥拿出内室后折了回来。
回来时,手上还多了本话本:“公主,可还记得这个?”
整个下午季淮宸都留在了顾芊芊身边,陪她说了很久的话。
临近用晚膳时,没人去请夜寒墨,他却破天荒的回来了。
一进门,他看到坐在席位上的季淮宸,可夜寒墨眼里并无诧异,只径直走到离顾芊芊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季淮宸见此,漫不经心的开口:“驸马怎么不在南姑娘院子里用了晚膳再来?”
夜寒墨扫了一眼季淮宸:“我的事不劳烦季大人关心。”
气氛有种剑拔弩张,顾芊芊开口打破奇怪的氛围:“驸马可用过晚膳了?”
夜寒墨摇了摇头:“未曾。”
顾芊芊唤来芙儿:“给驸马添一双碗筷。”
芙儿领命俯身:“我这就去。”
安静下来后,饭桌上的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
用餐时,季淮宸打破这片寂静:“公主,这八宝鱼很开胃,你尝一尝。”
顾芊芊笑了笑:“多谢。”
正当季淮宸夹起鱼肉要放到顾芊芊碗里时,夜寒墨却将她的碗拿开:“这八宝鱼辛辣,公主心疾不能食用。”
季淮宸对上夜寒墨的视线,硝烟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季淮宸率先挪开视线,看向另一道菜:“今日这帝王蟹瞧着不错,我给公主剥壳。”
话音刚落,夜寒墨再次出声拦下:“公主体寒,太医说不宜吃寒性食物,来人,把这道菜撤下去。”
季淮宸冷下了脸:“这也不能用,那也不能用,驸马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公主喜欢吃什么?”
夜寒墨将碗放回:“季大人多虑,公主大病未愈,太医说过公主不得食用生寒辛辣的食物。”
顾芊芊扫了一眼夜寒墨,平静的心海掀起阵阵涟漪。
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
一场晚膳,坎坷用完。
饭后,季淮宸又多呆了两刻钟这才告辞,临走之前还说:“公主若是有需要随时来找我,淮宸很乐意尽臣子本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着的却是夜寒墨,但是顾芊芊并未察觉男人之间的宣战。
送别季淮宸后,顾芊芊返回卧室,却发现夜寒墨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夜深了,驸马也该回房休息了。”
夜寒墨竟然走向床铺:“的确该休息了。”
这番做派,大有一种要和顾芊芊同床共枕的暗示。
“驸马今晚不回院子吗?”顾芊芊迟疑。
夜寒墨没有回头,而是脱下了外袍:“臣与公主是夫妻,同塌而眠也是规矩。”
顾芊芊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夫妻,原来他知道啊。
夜深,顾芊芊听到夜寒墨平稳的呼吸,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夜寒墨的眉骨间。
不料,夜寒墨却突然睁开了眼,顾芊芊一惊,急忙想要收回手,但却被夜寒墨紧紧握住了:“公主早些休息。”
顾芊芊凝望着夜寒墨,试探着靠进了他的怀里,见他没有推开,便就这样耍赖的不愿再起身。
这么一睡,就是一晚。
一夜好梦。
只是翌日醒来,顾芊芊苍白的脸色却没有好转,整个人看上起没什么精神。
女为悦己者容,顾芊芊特地让芙儿上了一个红润一点的妆。
洗漱完毕的夜寒墨走了进来,见到的已是上妆过后,颇有生机的顾芊芊。
他难得提议:“后山的梅花来了,臣想邀公主一起去看看。”
顾芊芊眷恋的凝着夜寒墨,轻轻点头:“好啊。”
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夜寒墨才离开。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后,顾芊芊再也忍不住胸口翻滚的血气,趴在床边吐出大口血来。
正巧芙儿进来,看到那刺目的鲜红时慌了神:“公主,你今日还是别去后山了,那寒气重你会受不了的。”
顾芊芊吃力的抬起头,视线望向窗外的雪花:“这是云霆唯一一次陪我去看梅花,也或许是我此生最后一次看的梅花了……”
“……芙儿,我很想去。”
芙儿只得取来大氅,红着眼眶替顾芊芊披上,扶着她步步走出了门。
可走到门口,顾芊芊却怔住,只见不远处,夜寒墨与南知意都着同样的白衣,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她这才明白,这场赏梅宴原来是三人行。
======第八章======
顾芊芊只觉心口一阵猛烈的绞痛。
芙儿担忧的看着顾芊芊:“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
顾芊芊固执摇头:“无碍,走吧。”
她向前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尖锐的尖刀上。
她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
可风声终究将她不愿面对的一切摆在了面前,让她慢慢心凉。
只见南知意娇俏的望着夜寒墨:“我记得师兄最喜欢这美人梅了。”
“你记住错了,喜欢美人梅的人是你自己。”
说着,夜寒墨折下一束梅给南知意
南知意接过,俏皮回答:“是吗?可能是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记混了吧……”
夜寒墨勾了勾唇:“师妹喜欢便好。”
顾芊芊踩在雪地上,只觉自己像极了局外人。
这场赏梅不知何时才能结束,顾芊芊甚至连梅林内有几色梅花她都记不清。
她只记得夜寒墨和南知意情投意合,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
回程路上,南知意忽然回头问:“公主常年缠绵病榻,我听说就在这梅林的山顶有一座小庙求平安很是灵验,公主不如去祈福?”
顾芊芊下意识望向夜寒墨。
夜寒墨看着顾芊芊眼里的期许,鬼使神差出声:“公主若想去,臣便陪你去。”
一行人又前往山顶。
半个时辰后,众人抵达山顶小庙。
顾芊芊望着佛祖慈悲的面容,虔诚的跪在了莲花垫,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她向佛祖求三愿。
一愿国泰平安,百姓百居乐业。
二愿父皇兄长平安顺遂,长寿绵延。
三愿……夜寒墨与意中人长相厮守,共度余生。
从小庙里出来后,芙儿询问:“公主,您刚刚求的平安符需要送到主持手上开光,您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芙儿走开后,顾芊芊走出佛堂,这才发现这座小庙竟然建立在悬崖边。
望着山崖下的云雾缭绕,她莫名有些呼吸困难。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一句:“公主病成这样怎么还跑到悬崖边来了?就不怕不小心掉下去直接没了命吗?”
南知意眼底的得意毫不掩饰。
顾芊芊回头,见到南知意眼里的嘲讽并没有什么诧异:“你终于不装了?”
南知意眼底闪过一抹不甘。
顾芊芊不过是命好Ns生在皇家罢了,否则她一个病秧子那能比得上自己。
顾芊芊又凭什么露出这种一眼就把自己看穿了的神情?
南知意将发髻间的那支白莲花簪子取下来把玩:“公主有没有觉得这簪子很眼熟?”
顾芊芊终于不再平静。
她当然认得这簪子,这白莲花簪子是夜寒墨成婚后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她掐紧了掌心:“有话直说。”
闻言,南知意得意走近几步:“这簪子是师兄亲自带我买的,当时店家买一赠一,我便让师兄将赠品给了公主。”
“公主心里不也早就明白,师兄一点都不在意你,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你就算把他绑在身边一辈子他也不会爱你。”
顾芊芊突然呼吸不过来,向后退了好几步。
南知意忽然朝她靠近,眼里闪过狠厉:“你说你和我要是同时坠崖,师兄会救谁?”
顾芊芊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南知意拉下了山崖!
“师兄,救我!”
顾芊芊也想开口呼救,可一口冷风灌了进去,把她的话全堵在了喉咙。
好在,最后两人都及时抓住了悬崖边的树干。
但那树干并不牢固,已经松动起来,顾芊芊咬破了唇死死拽着树干,她还不能死。
父皇和皇兄在等她回去……
就在这危急时刻,夜寒墨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顾芊芊像八年前一样,朝他伸出手。
可这一次,他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将手伸向了南知意。
一瞬间,顾芊芊握紧树枝的手忽然没有了力气……
======第九章======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脑海里会浮现出一生中最难忘的画面。
而顾芊芊想起的还是那个陪自己待在冰窟里的温柔善良的少年。
这闭眼的刹那间,所有爱恨皆化成耳边的厉风,刺痛着她的神经。
就在顾芊芊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忽然拉住了她。
她睁眼一看,竟是季淮宸。
“公主,别怕,臣会一定会救你上来!”
下一瞬,季淮宸真的将她从山崖下救了上来。
四个人站在崖边,呼啸的风都带着凛冽。
顾芊芊吹着刺骨的风,目睹着夜寒墨将南知意小心护在怀里。
这一刻,她甚至分不清身上的冷意是来自他,还是来自这崖边的风。
随即,她的耳畔处传来季淮宸的怒喝:“夜寒墨,你竟然对公主见死不救,该当何罪?”
他的质问,夜寒墨没有回答,只凝谋望着顾芊芊:“此事是臣一人之过,臣甘愿领罚。”
季淮宸正忍不住要说话,去被顾芊芊扯住衣袍:“淮宸,你退后。”
顾芊芊红着眼,朝夜寒墨的面前。
每走一步,过往的画面都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那年初见,年少的夜寒墨在冰窟向她承诺:“别怕,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
从此,他便走进了她的心。
后来,少年长大了,夜寒墨高中状元,鲜衣怒马受百姓拥护。
她很为他高兴。
再后来,大婚之日,夜寒墨不肯上婚床,甚至愿意跪在地上请罪。
“公主千金之躯,臣不敢逾距。”
最后,是在梅花树下,是夜寒墨渐行渐远的步伐。
一共走了四步,顾芊芊却觉得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站在他面前,她忍受着胸腔翻涌的痛苦问:“夜寒墨,你有没有爱过我?”
夜寒墨没有回答,但她凝望着他的眼眸,已经得到了答案。
顾芊芊想不明白,她是当朝公主,备受宠爱。
夜寒墨到底对她哪一点不满意?明明当初他也愿意救她……
她哑着嗓子,最后问了一句:“那在你心里,有没有那么一刻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沉默半响,她却等来夜寒墨一句:“臣奉旨成婚,公主自然是臣的妻子。”
至此,顾芊芊眼底的光亮彻底熄灭:“……我明白了。”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皆是“奉旨”二字而已。
错开夜寒墨,顾芊芊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她终明白,自己的坚持是多么的多余。
自己……是时候放手了。
微风轻起,顾芊芊苍白如纸的脸上勾起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这风,比那年冰窖里的还冷些。
夜寒墨看着顾芊芊的身影,迈步想要跟上,可他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南知意突然倒了下去。
他的脚步顿住,最终留了下来……
======第十章======
三日后,皇宫。
叶赢一下朝便急匆匆赶到了顾芊芊的云夕殿。
“绾儿,你为何突然要向父皇请旨和离?”
顾芊芊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把手上的玉佩继续放进檀木匣子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平静抬头:“我与他夫妻缘分已尽,不愿再见他了。”
她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这话却如同蚂蚁嗜心让她隐隐作痛。
叶赢狐疑:“是不是那个姓顾的欺负你了,我这就去教训他,为你讨公道。”
叶赢温怒着要走,顾芊芊急忙拉住他的衣角:“皇兄,是我不想要他了。”
夜寒墨并没有做错,只是不爱她而已。
叶赢望见顾芊芊眸光氤氲,终是不忍再说什么:“好,我不去找他,你好好养病。”
顾芊芊这才松开了手。
皇兄走后,她便一直坐在殿门口望着黑压压的乌云失神。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看着皇兄,她又怕那天的来临。
顾芊芊想着,等快死了,她一定要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父皇和皇兄就不会难过了……
丞相府。
从普陀山回来后,南知意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天早上才有了起色。
房间内,夜寒墨站在床边,将手里的杂色暖玉递给了南知意。
南知意望着玉佩,有些迟疑:“师兄,这玉佩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有什么玄机?”
夜寒墨神色一顿:“你从未见过这样的玉?”
南知意细细回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我确定从未见过,但既是师兄送与,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她刚要伸手去接,但夜寒墨突然收回了暖玉:“师妹所言极是,这玉的确平平无奇。”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块晶体通透的金丝白玉佩:“上次公主误解了你,我带她向你赔罪。”
南知意脸色一僵,瞬间觉得和白玉佩烫手的很。
她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公主乃是天皇贵女,我从未敢怪公主。”
她垂下眼满怀期待的等着夜寒墨向往日一样安慰。
可这次,夜寒墨却只敷衍一声:“师妹好好休息。”
说完,便拂袖离开。
从屋内出来后,夜寒墨神情难得露出一丝茫然。
这些年他对师妹一直多有照拂,就是因为他以为她是当年那个被困冰窟的女子。
夜寒墨捏紧手中的暖玉,这玉佩只有两块,一块留给了自己,另外一块,他留给了当年的女子,师妹既然不记得……
难道这些年,他一直都认错了人?
想到此,夜寒墨的心口忽然毫无征兆一疼,就在这时,小厮急匆匆跑来:“公子,宫里来圣旨了,您快去前厅接旨!”
夜寒墨来不及去做其他事,握着手中的暖玉就赶去前厅。
前来宣纸的是陛下身边的常公公,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常公公,可这一次,却总觉得胸口发闷。
常公公见夜寒墨行完礼,便打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主于与驸马夜寒墨恩缘已尽,特赐和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夜寒墨神色僵滞,却见常公公又拿出一个檀木匣子,连同圣旨交到了夜寒墨手中。
并言:“顾公子,公主说此物是顾公子八年前在冰窟所赠,如今物归原主。”
夜寒墨凝着盒子里面的玉佩,失态的差点摔落圣旨。
那盒子的玉佩,分明和他手心握着的一模一样!
======第十一章======
夜寒墨当机立断拿着圣旨和玉佩入了皇宫,想要找顾芊芊问个明白。
可顾芊芊自己已经选择放下心中的执念,神色淡淡:“顾公子有事?”
夜寒墨将圣旨和那块暖玉一起拿出,凝着顾芊芊:“公主这是何意?”
顾芊芊别过视线不去看夜寒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圣旨已下,我与顾公子再无瓜葛,还请顾公子离开。”
顾芊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无非是害怕家族受牵连。
当初顾芊芊以为夜寒墨不愿意娶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公主。
娶了公主便意味着十年苦读、满腔抱负都要尽数放弃。
现在看来好像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切的源头皆因他心中有人,一个人若是心中有人,那便绝对接受不了另一个人。
既然他心中有人,那么自己自然不能阻碍他们。
顾芊芊回到房间,坐在窗口往外瞧。
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芙儿看了一眼顾芊芊,却什么都没问,继续帮她整理将随身衣物。
她知道顾芊芊心里的苦,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什么话都帮不上。
在皇宫生活里十几年,她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绝对不能问。
要带走的东西还是来时候那些。
去普陀山庄一趟,什么都没有增加,只有她的病加重了。
在回京都路上的这几日,陈太医说顾芊芊身体状况不稳定,所以养跟她同乘一辆马车。
她本来就不想看见夜寒墨,这下也省的找借口搪塞。
公主府。
一路的颠簸让顾芊芊感到一阵难受,下车便往房间走去。
“你为何这段时间对我避而不见?”夜寒墨拦在了她的前面。
“不想见而已,明日我便会去宫里给父皇说和离。”顾芊芊生怕再给他多说一句话便会舍不得这样做,转身便要走。
“为什么?会什么突然说和离?要我娶你的人是你,现在要和离的也是你,顾芊芊,我对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顾芊芊脚步一顿。
她不知道夜寒墨究竟是什么意思,对这段婚姻一直不满意的人明明一直都是他。
她转过身来,苦笑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只要跟我和离了,你便可以重回仕途,你的抱负都可以完全得到施展,也可以……”她说着有些哽咽,“也可以跟心爱的女子携手一生……”
夜寒墨一时愣住,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没等他反应过来,顾芊芊便走回了房间。
这次是该放手了。
倘若她现在身体康健,还可以自私一下勉强争一争。
如今自己残庚几许,也就不拖累他了吧……
第二天一早,顾芊芊便去了宫里。
起先皇帝不允,但是拗不过她坚持,不得不妥协。
“我想知道理由。”皇帝紧紧盯着她,威严中却掩饰不住担忧,“我想听实话。”
他宠爱了十几年的小公主,断不会让任何人给欺负了。
顾芊芊叹了口气:“我这个身体,便不要耽误别人了……”
皇帝轻轻抚着她的头,还是颁发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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