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怀玉被任命为督办幽州的钦差巡按察使,奉旨全权负责督查由文舒牵扯出来的幽州诸事。
“臣领旨。”阮怀玉举起双手,传旨的军队统帅宣威大统领将明黄色的缎旨放置在阮怀玉手里。 幽州的天要变了。 魏玄此时正在顾宅唯一的一处假山凉亭上小憩,初春的樱花被一场雨蹂躏了一番,半树花全飘在假山下的小池里。 “半湖瑟瑟半湖红,春……”魏玄手执一把团扇,轻轻摇晃着,嘴里念叨着。 “姑娘好文采。”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假山中间传来。 魏玄微微移开团扇,一个身穿鸦青旧衫的年轻男子正拱着手微笑着看着她,那一身旧衫竟被他穿出了萧萧竹林的感觉。 “谬赞。”魏玄兴致缺缺地应道。 那男子浑然未觉,继续温柔地问她:“不知姑娘可见顾家少爷?” 本来斜倚着懒懒散散的姑娘猛然起身,挪开了团扇。 裴琅才看清她的面容,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如小鹿样澄澈,满面春光。 “公子是阮怀玉的朋友?”魏玄的瞳仁里闪着光,似镶了这世界上最耀眼的宝石,惊喜地问着自己。 裴琅拱了拱手:“正是。” 说完,对面女子的双颊上迅速飞上两抹妃色,低了低眉眼,满眼娇羞欣喜。 “他约我在这里等他,公子若寻不到,不如和妾身在此处一同等他吧。”魏玄自以为是地用了妾身,说完竟自己羞赧十分,脸颊更红了。 正欲登亭的裴琅停住了脚步,对着魏玄行了一个大礼:“草民见过长公主。” 魏玄的睫毛像两个小扇子一样扑闪了两下,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裴琅也没想到这个传闻恭敬端淑的长公主竟使起了性子。 裴琅继续跪着,却听到一声惊呼。 “公主!” 裴琅抬起上身,就看见魏玄直直朝下坠落,亭子年久失修竟断裂了一处。 裴琅正欲前去相救,又想起了什么,顿住了。 随着“噗通”一声,长公主落水了。 裴琅沿着台阶向下奔去,瞥了一眼,却看见阮怀玉飞身扑进了池塘。 待他到了池塘边,就看见阮怀玉紧紧抱着湿漉漉的昏迷过去的魏玄。 “赢月,去告诉内务把东厢的火烧旺,裴琅,帮我个忙,叫个医师。” 裴琅看着话音刚落就火急火燎抱着魏玄的奔去东厢的身影失笑。 他听见阮怀玉低声唤着那位长公主“浅浅……” 有意思,这位长公主真有意思。 魏玄身体积弱已久,从高处坠落到水里,又惊又吓,竟是昏迷了好几日。 这几日,她也不知幽州天翻地覆,从刺史到县令几近全部清洗。 半月前结束的春考的举人一时间不少被派往幽州赴任,又因没有合适的人选,阮怀玉的父亲借此做了暂时的幽州太守。 幽州和魏玄一起大病一场后,都换了新颜。 一个暖洋洋的午后,魏玄终于醒来了。 “赢月,驸马呢?” 魏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说了半句话就气喘地不行。 赢月支支吾吾,魏玄剜了她一眼:“本宫平时怎么教你的?快说。” “驸马,驸马,驸马受伤了,还昏迷着……” 赢月刚说完,就看见魏玄喘着气又昏过去了。 “哭什么?莫不是摔下来真失忆了?” 西厢的卧房里刚醒来的阮怀玉就揶揄泪眼涟涟的魏玄。 魏玄红着眼眶,却又最终没说什么。 阮怀玉伤的不轻,他遭了暗算被群攻,幸阮怀玉长年习武,身子底硬朗,这才挺了过来。 魏玄满面泪痕地冲进卧房,扑到阮怀玉身上。 塌上的人轻轻哼了一声,魏玄懵懵地抬起身,这才发现阮怀玉不仅醒了,胸口因为挤压又有血迹渗出。 “我……阮怀玉……”做错了事的魏玄委屈地看着阮怀玉。 阮怀玉微微眯起了眼睛,倒是有点儿看不透这位长公主了。 说她愚钝,却于细微之处,危难之际显出智慧,说她聪慧,大多时候却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皇家最得宠的公主被养成这样,实属意外。 “殿下哭的像个孩子,臣倒越发想调戏殿下了。” 刚打了“胜仗”的阮怀玉心情舒畅,生出了逗弄小公主的心思。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魏玄先是愣了一下,瞳仁茫然,后立马从耳尖到脖子,迅速铺上了一层粉色。 阮怀玉好整以暇地看着魏玄,等着她的反应。 “你都受伤了,还这般油嘴……” 说完,她的眼神竟瞟向了阮怀玉的下身,又迅速飞掠回来。魏玄一边擦眼泪一边自顾自的生气。 本无意的阮怀玉被这一眼扫的肝火旺了起来。 近日,自己的心绪是愈发不宁定了。 隔着衣服,魏玄将手放在放在他伤口的旁边,想掀开他的衣裳堪堪伤口,又苦于无从下手。 阮怀玉静静的靠在那里,收起满身的戾气,看着她胡闹,眉眼间全是笑意,夫妻二人倒生出了伉俪情深的错觉。 魏玄恍惚觉得,幽州似乎给他们两个一个略微不同的环境,让他们的关系稍稍地有一些变化。 这变化让她的心底生出一点点欢喜的芽儿,悄悄破土而出。 阮怀玉蛊惑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想看?” 魏玄的脸从粉色转而通红,卧房的门早已被关上。 魏玄的眉毛飞扬起来,鼓着脸:“本宫才不想看呢!” 掷地有声,坚决得不得了。 阮怀玉似笑非笑地看着魏玄。 “血淋淋的的伤口,有什么好看的,殿下太英明。” 语气轻佻,不像什么夸赞的好话。 魏玄娇嗔地瞪了阮怀玉一眼,甩了甩帕子赌气出去了。 阮怀玉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殆尽。 他今日因伤没有带麝香包,总觉得少了什么。 说起来,那麝香包还是用魏玄绣的七拧八歪的香囊装的呢,混了些艾草罢了。 马车和公主府的麝香用得太快,也该添一添了。 幽州的事办妥了,回程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阮怀玉不知又在忙什么,连着两日未见了。 “公主,有人送来了一副画。”赢月手里拿着一副粗简的画,连画轴都没有。 魏玄接过去,有些纳闷:“没说自己是谁吗?” 赢月红着眼脸摇摇头:“没有,长得挺……挺好看的。” 看到魏玄轻轻瞥来的目光,又急急忙忙补了一句:“没有驸马好看!” 魏玄轻笑了声,缓缓打开了画。 画里一个女子穿着雪青色的襦裙,罩着件绛色的披帛,她倚卧在斑驳的亭子里,拿着团扇遮住了半张脸,只余一双眼亮晶晶的。 半树樱花簌簌而落,飘在池里,一缕阳光透过樱树洒在女子的披帛上,闪着亮光。 是裴琅吧。 右边有几行字,魏玄拿近了去看。 没有题目。 “倦卧蕊残尽,花落半堂春。” “唉?” 还未看到接下来的诗,画卷就被抽走了。 “殿下,陛下急召回京,咱们该出发了。”阮怀玉将画卷拢在袖子里,慢悠悠地开口,飘飒飒地离去。 魏玄空着两只手愣了半天,直觉得阮怀玉莫名其妙。 相比于来,回京的时候队伍气派了许多,尤其是身后跟着大批军队。本文出自思美词典网,转载需带上本文链接地址:http://www.simeijiachuangyi.com/juzi/18456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