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溪自三年前无故落水被救起后，就愈发的记不住事。
起初还只是忘记些小事，可如今却只能记得她同裴衍洲从小相识至今。
而今年，是她嫁他为后的第三年。
沈月溪压下喉间些许的苦涩，将诏书放进了匣中。
而后，她拿起手边未雕完的木牌，继续细细刻起来。
刚落刀，宫外竟传来脚步声。
裴衍洲推开殿门而进，在看见沈月溪时眉心一皱。
“不是让你搬出长乐宫吗？”
倏地听见裴衍洲的声音，沈月溪吓了一跳，执刀的右手偏着就往下落。
刹那间她的左手腕上就划出一道血痕。
可沈月溪没察觉到，还因他方才那句话愣神。
恍然明白他是在赶自己走后，她垂下眸。
“我忘了。”
裴衍洲无心和她纠结，更不在意她到底是忘了还是故意不走
裴衍洲眸光一冷，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便赐座新宅子给她，再安排些宫女下人。”
裴容觉得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一般。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再说，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翌日一早，长乐宫传来沈月溪醒了的消息。
太监刚禀报完，裴衍洲就放下奏折赶了过去。
推开殿门，只见沈月溪半坐在床榻上，气色比昨日好上不少。
见到他，她轻轻笑了笑：“陛下。”
这看似亲近，实则疏离的语气让裴衍洲脚步一滞。
看来沈月溪的确想起了所有事，不过一夜，她便判若两人。
裴衍洲压下心底莫名的躁意，走上前：“你感觉如何？”
“我很好。”沈月溪神情温柔，“还要多谢你，不辞辛苦派人寻药救我。”
“母后生前待你如亲生女儿，自然要救你。”裴衍洲稍稍别开了眼，“阿容应该都与你说了吧，城内北边那块地，我让人建了新宅子给你。”
沈月溪点了点头，却说：“陛下好意臣女心领了，但……我爹娘生前在城外南河镇有一处小屋，臣女想去那里，以后过平民百姓的生活。”
言罢，裴衍洲一怔：“南河镇？那里……”
“陛下。”沈月溪倏地打断他，“这是臣女唯一的心愿。”
听到这个回答，裴皎眼里闪过抹得意，挽着裴衍洲的手就往前走。
她原本是要去议事殿找裴衍洲，却在殿外听见两人对话，又想起因为她被搁置了许久的封后大典。
等了，忍了这么多年，裴皎绝不允许沈月溪再抢走裴衍洲。
而沈月溪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像扎了根刺一般。
裴容眼露担忧，却只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吧，月溪。”
沈月溪强压下心底苦涩，点了下头。
长街繁华热闹，万人空巷。
四人就这么一路同行着，气氛缄默到窒息。
沈月溪竟然有些不习惯。
她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陛下，你打算何时立裴姑娘为后？”
“七日后。”
裴衍洲甚至没有想，就给出了答案。
沈月溪也明知这是必将会发生的事，但心还是忍不住地疼起来。
她强扯出抹淡笑，咽下喉间涩痛：“那陛下与裴姑娘成婚后，定不要因为朝事而忽略了她，要常常陪她，不管是用膳、作诗、观花，都是好的。”
“也不要冷言冷语……因为那会伤害你所爱的人。”
裴衍洲听得眉心紧蹙。
月光下，他眉心凝成川字。
沈月溪看在眼里，怎会不知他的不耐？只是这些话，都是曾经太后嘱托她的。
她终是放不下他罢了。
玉石般的圆月映在水中，沈月溪失神望着，目光却渐渐移到裴衍洲的倒影上。
看着他的侧颜，忽然就想最后再唤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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