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安抿唇默了几秒,终是谎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纵使天色黯淡,江染眠还是瞬间就看出她在隐瞒,但没再追问,只是将伞不动声色地倾斜过去:“那我陪你。”
秦安安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终是轻轻点头:“好……”
京城寂巷,冷雪渐落。
两人并肩漫步着,却始终无言。
直至那更夫的铜锣声敲响:“丑时四更,天寒地冻,快快归家!”
秦安安眼睫狠狠一颤,顿时停住。
江染眠看向她,不解又担忧:“怎么了?”
“我……”秦安安刚想说没事,一侧眸,却瞥见她右肩上被雪浸湿的衣衫。
再抬头,便看见那明显偏向自己的纸伞。
她喉间刹那哽涩。
其实这世间所有的事,都只关乎想与不想,做与不做罢了。
若是想做,再难也会寻到法子。
好比……
秦安安强装镇定地呼出口气,缓缓垂眼:“染眠……若是有一天你能与傅时霆携手到老,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好吗?”
江染眠愣住:“安安,你此话何意?”
她直觉哪里不对劲,但怎么都看不到秦安安的双眸,更分辨不清她的情绪。
片刻后,江染眠双唇翁动还要再说什么。
却听秦安安嗓音淡静:“夜深,你该回去了,等明日……不,日后若有机会,你再来看看我吧。”
话落,她抬手将伞摆正,而后抬步越过江染眠,慢慢走远……
宫墙深厚。
秦安安站在宫门前,仰头望了那明晃的雕梁画栋,许久才收回视线,跟在守门侍卫身后走了进去。
议事殿内,秦明慎还在批改奏折。
见她这时前来,有些讶异:“长姐怎么这时候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安安却没应声,只是深深端详着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
他登基三年,有了天家威仪的同时,也有了帝王的猜忌与狠辣。
“这几日我时常梦见父皇,他总同我说,若不是生在皇家,他也许能陪我们久一点。扔下我们,他很愧疚。”
秦安安声音浅淡:“我也在想,若你我没出生在帝王家,是不是,也能活的更自在些……”
“不会!”秦明慎突然打断她,眸光冷沉,“我姓秦,生死皆为秦家魂,这皇位上的人也只能是我。”
听着那久久回响的话音,秦安安心里最后那一抹侥幸也化作了飞灰。
她喉间涌上抹涩痛,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殿内如死寂般安静了许久。
秦安安再开口时,嗓音沙哑:“阿慎,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秦明慎蹙起眉:“什么?”
秦安安一字一句,语气莫名悲凉:“赐下圣旨,让我与傅时霆……和离。”
然而听到这话,秦明慎几乎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一句:“不行。”
秦安安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秦明慎似是被她看得心虚,别开了眼:“至少现在,还不行。”
不是不能,也不是不行。
而是现在不行!
同生帝王家,秦安安一瞬便知晓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原来自己的这段婚事,竟也是他算计傅时霆的一颗棋子……
一边是血亲胞弟,一边是她心有愧疚,深爱七年的男人。
秦安安只觉心被拉扯的像是要撕裂一般!
无声的僵持在沉默中肆意蔓延。
不知过去多久,秦安安凝视着秦明慎的侧脸,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而后——
倏地跪在了地上!
她向着眼前的天子跪拜叩首,字字泣血:“求皇上……赐旨。”
秦明慎回头就见这一幕。
他心底一慌,忙伸手想将人搀起:“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秦安安却避开了他的手,没有起身,又重复了遍:“臣意已决,还望皇上成全。”
秦明慎眸色一深,神情愈发冷冽阴沉。
但看着那执拗伏地的身影……他到底还是不忍!
“好。”
说完,秦明慎便走向御桌,展开一道卷轴,提起了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秦安安与摄政王傅时霆,三载结缘终难归一意,故立此诏和离,各还本道,钦此。”
望着圣旨上的内容,秦安安的心就像是在刀口上滚过,传来细细密密的疼。
从此……她便再不是傅时霆的妻子了。
秦明慎将圣旨递给秦安安:“长姐,既已决定和离,便留在宫中吧。”
秦安安动作微滞,静了几秒后才轻声回:“我还有些话……想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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