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全城男子都受过我的帕子,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至少有一个我万万不敢沾惹。那就是王家嫡子,王玙。王家乃世家之首,哪怕是庶子,也不是我一个小小末等氏族庶女可以攀附的,更何况此人少有清名,更有一个长公主出身的母亲。因此我和小梅躲在林下,眼睁睁看着王玙与那萧宴清叙了许久,直到其他人都散入竹林飞觞,萧宴清才别了王玙,渐渐往深处走。我瞅准了空子,随即带着小梅抄近路,将帕子扔在他必经的竹道上。这之后,便施施然往前走。不到一息,便听到身后紧追而来的脚步声:「女郎,你帕子掉了!」我会心一笑,缓缓回头。肩要平,眉要舒,唇角的弧度要自然柔和,从每个角度看都要完美无瑕。在对方眼中,我看到了一位窈窕美貌的少女。 一身似烟气、似云气的衣裳笼着如花抽苞的娇躯,更显身段柔美修长,恰似琼花如海,雪浪轻舟。见他呆呆地看着我,我低头抿唇,恰到好处地一笑:「是,多谢郎君。」见我回话,对方连忙弯腰一揖。「小可顾瑾行,见过女郎。」顾瑾行一副清癯容长的脸儿,神情十分温和,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我越看越满意,便没有接他还回来的帕子。「原是上京崔氏,小女子从小耳濡目染,一贯听闻崔氏开国之功,更闻贵家《崔氏家训》,乃大邺训诫子弟第一书,可惜无缘拜读。」见我言语中多为溢美之词,顾瑾行激动得脸色泛红:「怎会无缘?」「若小娘子愿意,我现在便遣仆人取来。」「这如何使得?」对方闻言,声音急切:「使得使得,日落之前,必将送至小娘子手里!」闻言,我抿嘴一笑。这之后,他陪着我沿着小径漫走,再看小梅,已经懂事地落在身后老远了。行至深处一凉亭,还没聊上两句,前方忽然来了一老仆。「小郎,王郎君唤你去。」顾瑾行有些不舍,但还是依依离去了。离去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说自己一定很快回来,让我在此地稍稍等他。呵呵。我等他,那不就自落了身价了?
然而我还是等了。这一等,便等到了日薄西山。猿鸟乱鸣,夕日欲颓,鸟鸣兽啼渐渐沉寂,青竹落下瘦长阴影,身后的小梅攀住我肩膀,神色委屈。「女郎,我肚饿。」我安慰她:「再忍忍,兴许就等到了呢?」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不急不缓的步音,声音越来越近,随风送来阵阵悠远的沉水香........我回身一看,顿时浑身僵硬。皎皎天上月,倏忽在眼前。再看那明月手执一方银鼠色帕子,四角都已泛白,看起来十分眼熟。「女郎在等的,是这个么?」北斗阑干,竹影横斜。月下玉郎缓缓而来,一身霜色长衣,几缕发丝垂在冷白色肌肤上,衬得黑的愈黑,白得愈白,如一座冰凝的精美玉雕。如果他的目光不那么轻蔑、嘲弄的话,就更美了。我心里一突,表面还要强颜欢笑:「是,多谢郎君。」说着便伸手去接。说迟但快,对方已然手一扬,让我扑了个空。「上上个月,你失手倒了桓九一身酒水。」「上个月,你跌了一跤,直接跌进谢二郎怀里。」「这个月,你又来祸害崔家单纯的小郎?」都说王玙清风朗月,有玉山之美,说这些话的人,一定没见识过他这副口吻酷烈,寒如霜雪的样子。「顾瑾行虽为庶子,却是在嫡母精心教养下长大,你以为他能看上你?」「哼,白费心机!」面前一暗,却是王玙隔空丢来一物,眼神嫌恶,仿佛扒光了我浑身的衣裳,叫人难堪极了。我被丢来的帕子直接打在脸上,好一阵子没作声。王玙能历数我作为,在他眼里,我恐怕早已是个彻头彻尾,轻浮浪荡的女子了。我平息了一下心气,这才低下头,发出细细泣声:「王郎将我了解得仔细,连我耶娘都自愧不如........」王玙闻言,一双怠目顿时紧凝,如同一柄开刃的利剑指来。我却绞着帕子,满面娇羞地迎向对方的冷冽:「我懂了,郎君是心中爱我!」「既如此,我不嫁崔郎了,干脆就嫁给你吧!」本文出自思美词典网,转载需带上本文链接地址:http://www.simeijiachuangyi.com/wenyi/1439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