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错一听，马上失望地表示：“哦，智能放牛了啊，那我的天赋可能无处施展了，算了吧。”
“哎别呀！”田错她妈不干了“那些智能设备，还需要人工管理呢！”
“妈，我不擅长智能的，你也知道，我是个运动员，用我爸的话怎么说来着，一介莽夫。”
“那我们也是智能和人工相结合的”还是田错的漂亮嫂子反应快，马上堵住了田错的退路“就是一半智能放牛，一半人工放牛。”
“对对对”田错她妈笑着说“还得是春窈，如今咱们家都是她在管理，妈太长时间没去接触业务了，都生疏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做这种浪费资源的结合，智能放牛和人工放牛有什么区别？”
谁都没想到田错能问得这么到位，大家又编不下去了，都在想，老二平时挺好骗的呀，今天怎么突然就开智了呢。
宋霓看着一桌子人，就这么僵在这里，实在不忍心，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小声说道：“我、我听说，现在市面上有、有、有一种很贵的牛奶，叫、叫、叫纯手工牛奶……”
田错嫂子不仅人漂亮，反应也非常快，马上把话接下来说：“对！宋霓！我们家的商业机密竟然被你猜出来了！”
宋霓看着她嫂子嘿嘿嘿地傻笑。
“我们也准备开发这种牛奶的，它的特点就是从放牛啊，挤奶啊，包括后续的一系列流程都是纯手工的，摒弃一切机械化的流程，目的就回归古法，亲自自然，这种奶产量不高，所以高端，我们后面决定试试……”
嫂子编完这套话，都没劲儿了，都有些憔悴了，她转过看向自己的婆婆，把这来之不易的理由继续交给她婆婆发挥。
她婆婆接棒后就开始圆谎：“哎呀！春窈你可真是的，开新的产品线都不跟我和你爸说一声，害我们都蒙在鼓里，不过你这个高端奶的想法非常好，妈妈支持你！”
此刻田错他爸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突然被他妈的胳膊肘猛怼了一下，他妈咬着牙笑着问：
“怎么样啊，这个项目，你支持不？”
“支持支持支持！”老头子连忙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臣服，臣服于这三个女的为了让他二儿子去放羊所做的一切，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撒谎精。
田错不动声色，看了看他妈，看了看他嫂子，最后停留在宋霓身上，看了好一会儿，眼里的神色，往宋霓身体里钻，屋子里很安静，不知道田错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宋霓都有些毛了，又要生出拔腿就跑的念头了，这时候田错才终于收回了目光，低头喝了口汤，说：
“好呀，我去放牛。”
此时此刻，宋霓觉得，田错他妈都快哭了。
此时此刻，田错他妈觉得，宋霓这孩子好像 有点儿内秀。
嫂子也放松了下来，随口闲聊道：“不过自营牧场离市区挺远的，你平时上班可能会有点儿辛苦……”
田错琢磨着：“啊……原来会辛苦啊……”
他爸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哎你说你年纪轻轻，辛苦一点儿……”
他妈很害怕儿子已经踏入家族企业的那只脚又要缩回去，马上表示：“没事儿，儿子，妈给你换个车就好了。”
田错说：“妈，我……”
他现在还不敢开车，而且这事儿他还不敢说。
不过宋霓知道，她在陶勇的车上听到过他俩聊天。
宋霓小声问：“请问公司有班车吗？”
所有人又都看向宋霓，包括田错。
“我是觉得……”宋霓解释道“他、他就一个放牛的，配那么好的车有、有可能会搞不好同事关系……”
“对吧？”宋霓冲着田错他妈微笑，很快就收到了来自他妈的回笑。
“我觉得小宋说的对，要不你就坐班车吧儿子。”
想想又说：“但是……春窈，离舜山府最近的班车点在哪儿？”
“我问问哈”他嫂子立刻给员工发微信，宋霓想，嫂子这名字是他们老田家家门里目前最好听的一个了。
田错嫂子很快就收到了回复，说：“最近的班车地点在风景汇二期南门，远倒是不远就是得倒两趟公交车。”
“要不让班车师傅在舜山府设一站呢？”田错妈妈跟他嫂子商量。
没想到这个想法被田错否定了。
“不用，别麻烦人家师傅，本来都是定好的路线。”
宋霓想，田错还挺善解人意的，然后就看见一根修长的手指冲她指了过来：
“她每天接我送我就行了。”
宋霓想，原来在这儿等我我呢！
“我不……我不行，我还得上班呢！”
宋霓连忙拒绝。
“你上班之前先送我过去就行，班车很早的，而且你还可以开我的车。”宋霓那边还没答应呢，田错都替她安排明白了。
“可是、可是我腿瘸了！对！我腿瘸了，我不能开车！”宋霓说。
“你就是脚崴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好了，我不着急上班儿。”
田错吃饱了，靠在椅背上打开了手机游戏。
也对，自家买卖，啥时候上班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他能去上岗他老板就已经在烧高香了。
宋霓不可思议地看向田错，突然坐下来，凑近了小声质问：“怎么你还讹上我了？”
“咱们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呀？”
“我之前只同意了帮你找真相，我可没同意别的呀！”
田错也凑近宋霓问：“那你什么意思？这是另外的价钱？”
呵，这脑回路。
“这不是钱的问题！”宋霓简直气急败坏。
“那你就免费接送我嘛！那么小气呢！”田错说得理直气壮，宋霓又想找酒瓶子砸他的头了，她刚想起身去找酒瓶子，就想起来这是田错家，她不敢。
“我？我小气？！”
“我小气？！”
“你再给我说一遍？！”
宋霓有些激动，田错却一点儿没受影响，游戏已经开局了。
田错他妈走过来，赶走了田错，坐到宋霓身边，又让他嫂子带两个吃饱了的孩子先去别处玩儿会儿，还把他爸也赶上楼了。
“小宋小宋，来，你先坐下。”
他妈轻轻地拉着宋霓坐下，然后对她温柔又坚定地说：“小宋，我知道，你是很关心我家田错的人，不然你也不会跟着他来我家做客是吧，老二被我们家里人惯坏了，不懂事儿，所以阿姨知道你跟他相处会很辛苦，辛苦你了啊。”
“阿姨，我们俩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不是很熟……”
谁知道他妈小声说：“阿姨刚才看见你主动拉他的手了对不对？”
田错坐在后面的沙发上边打游戏边憋不住笑。
这下宋霓没词儿了，那个确实是她主动了，解释不清了。
“小宋，阿姨没有别的意思，阿姨就是想让你好好照顾照顾田错，你看阿姨家的事情你也都知道吧，阿姨现在真的很难，如果你能帮忙照顾照顾他，那阿姨真的很感谢你，你看这样行不行，阿姨给你配台好车。”
田错还在后面添油加醋：“妈那你可不能小气啊。”
他妈说：“100 万以内的你随便挑一个行不行？”
宋霓知道，这母子俩简直就是把她架在火上考，她最受不了跟她耍无赖的，各种形式的耍无赖她都受不了。
“不用。”宋霓说。
“小宋……”
田错他妈还要接着劝，宋霓打断说：“我送他，不用换车，我送。”
田错他妈看着宋霓。
宋霓又说：“我还接，又接又送，行吗阿姨。”
阿姨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游戏打得正火热，田错抽空看了一眼她俩的背影，忍不住低头扯了扯嘴角。
吃完饭，田错带宋霓去他家的各个房间走了走，想让宋霓尽可能的融入他家，找找线索。
宋霓一瘸一拐的，田错就搀着她挨个房间溜达，走到他哥的房间时，田错问宋霓：
“累吗？累就坐下休息一会儿。”
宋霓说：“在你哥的房间不好吧。”
田错说：“没事儿，这个房间现在没人住，这是我哥生前和我嫂子住的地方，还保留原样呢，我嫂子和孩子现在基本不进来。”
宋霓明白这种情感，她没再说什么，对着梳妆台前的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田错就坐在宋霓的对面，一个小沙发上看着宋霓。
宋霓转头细细打量着这个屋子，田错突然轻声问：“怕吗？”
“什么？”
“我哥住过的房间。”
宋霓摇了摇头，她真不怕，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我怕。”田错说。
他靠躺在小沙发上，两双长腿支了出来，继续说：“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不敢进来，更不敢去他出事儿的那个地方。”
宋霓没说话，她觉得此刻不需要说话，就这么陪着田错就行。
“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过了一会儿，田错仍然看着天花板，轻轻地说。
“但你却恩将仇报。”宋霓说。
田错终于抬起头看向宋霓，他没想到，他的一句情真意切地谢谢，竟然换来宋霓这么一句抱怨：
“我怎么恩将仇报了？”
“你逼迫我给你当司机。”
原来是这个，小气鬼，田错想。
“你还不解释清楚我俩的关系。”
“有什么好解释的”田错笑着说“你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你就会得到我们俩遇见那天，我在派出所的结局，反正要说你说，我是不说。”
田错又重新靠了回去，双腿换了个姿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那……也不能让他们有那样的误会。”
没想到田错说：“只要不是真相，就都是误会，不是那样的误会，就是这样的误会，你觉得哪种误会会更好？”
宋霓还要再辩解什么，却发现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她无奈的转头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突然从镜子里发现对面的柜子上，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
宋霓拄着拐走过去，才看清柜子上是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两只玫瑰水晶眼蝶，就是之前方童给她看过的那种蝴蝶。
田错发现宋霓的行动，也走了过去。
“怎么了？”田错问。
“没什么，这蝴蝶真漂亮。”
漂亮得让人分不清真假。
田错说：“我哥是研究昆虫的，这个蝴蝶是他主攻的研究方向。”
宋霓看着蝴蝶轻薄灵动的粉红色翅膀，下意识地问：“你说，这两只能是真的吗？”
“不是。”田错很坚定地说。
“因为杀死它们是犯法的吗？”宋霓转过头问。
“不，因为我哥说，如果没见过，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种蝴蝶在飞舞的时候有多漂亮，所以他不可能让它们去死。”
第十六章 方童
“我记得这一对，好像是他朋友送给他的工艺品。”田错说。
“那应该是很重要的朋友吧？不然为什么要放在卧室里，他……”
宋霓看了看田错，想起那天陶勇跟她讲的事故过程。
“他应该有自己的工作室什么的吧？”
田错点点头，是有的，但他不敢去，他刚才说过，他不敢去他出事的地方。
两个人从哥哥的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田错他妈非让司机送他俩回家，田错说不用，干嘛叫人家加班，自己打车不也一样，他妈说：
“我怕你……”
田错说：“别怕妈，有宋霓呢，宋霓能保护我。”
她妈就笑了，说：“人家这么一个小姑娘，腿上还有伤，怎么保护你啊。”
田错说：“你别看她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可厉害了，曾经独自一人智斗跟踪狂，最后愣是把那个人关进了派出所。”
田错讲的时候，一脸的“怎么样，这女的很牛逼吧”，宋霓却感觉这个人多少是有点儿傻逼，捉弄她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吗？
田错他妈听完，看向宋霓的目光都亮了：“真没想到啊……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
有了这种履历，田错他妈对自己儿子的生活更放心了。
后来当宋霓走出田错家的时候，她觉得这一趟自己老了 10 岁，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宋霓说：
“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让我去你家了。”
“怎么了？”田错转头问“我家里人对你很好啊。”
“再去就不会好了。”
“为什么？”田错问。
“因为你啊。”
宋霓觉得心累，上了贼船的心累。
田错说：“你没发现我妈更放心了吗，她都放心到让我俩打车走了，她之前都是亲自送我回去的。”
宋霓转过头看了看一脸得意的田错，又马上转了过去，简直一眼万年，看他一眼，像活了一万多年。
宋霓想，这毫无头绪的荒诞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因为很累，这一夜宋霓睡得特别好，因为睡得太好，一身力气无处施展，也没多想，就去上班了。
她来的时候，林可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没那么严重。”宋霓说。
林可凑近宋霓说：“你好不容易请来的假呢。”
“没事的，我现在又没什么事儿。”宋霓说。
林可看了看宋霓，凑得更近了，问：“你、你跟那个田错，真的是，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宋霓立刻否认：“没有，我们从来都不是那样的关系。”
“哦。”这下林可放心了，她还可以继续跟方童联系。
宋霓的行为遭到了社区书记狠狠的表扬，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宋霓，轻伤不下火线，脚脖子崴了还要坚持上班儿，咱们马上就要创城了，正好缺人手，宋霓这是在替大家分担。
宋霓有点儿尴尬，她不喜欢领导这么夸她，影响内部团结。
确实，这一波操作下来，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等领导去忙别的，有同事忍不住过来八卦：“哎昨天那个帅哥呢？他不说你得请几天假吗？他不陪你了？”
宋霓很尴尬，她也不能说跟田错不熟，也不能说跟田错熟，她今天确实不该过来，但她现在也没什么理由再走了。
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方童来了。
宋霓看到他，第一时间就去找林可，但是林可已经不在社区大厅了，什么时候走的？
方童走过来，也没废话，直接跟宋霓说：“林可说，让我来取东西。”
宋霓说：“她刚才还在这儿呢，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问她。”
电话里，林可喊得很大声：“信号不好啊！我在电梯里呢！咋啦？”
“方童来了。”
“什么？”
“我说方童来了！”宋霓也同样调大了音量。
“啥？”
“方童！方童来了！！”
本来方童就挺吸引人的，宋霓这么一大声宣传，就更吸引人了，大家都转头看，方童是谁，一看，都觉得方童还挺好看，就多看两眼。
方童注意到别人的目光，转过头来有些尴尬地看宋霓，宋霓也觉得挺不好意思，低声跟林可说：
“一会儿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宋霓说：“要不，我先给你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方童说：“不用了吧，我去车里坐会儿吧。”
宋霓觉得挺不好意思，其实方童也没做错什么，反倒是她和林可做错了，她也没必要刻意冷淡人家。
“你等我一下”宋霓说，然后拄着拐去找社区书记，问问林可到底干什么去了，社区书记说，去干你那个活儿去了，去安装燃气报警器去了。
那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宋霓回来跟方童说：“她去工作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
方童突然问：“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们门口可以停车吗？”
宋霓问：“你把车停门口了？”
俩人走出去的时候，果然交警正在那儿贴条呢，马上就轮到方童的车了。
方童说：“快上车。”
宋霓也顾不得多想，拄着拐就上了车。
方童按照宋霓的指挥，在附近找了个停车场停了下来，两个人第一次共处一个小小的空间，宋霓以为自己会挺尴尬，但她现在却感到意外的舒服，至少比刚才的办公室舒服多了。
对了，林可让方童取什么来着？
方童问：“现在会好一点吗？”
“嗯？”宋霓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看向方童。
方童冲宋霓微微笑了笑，他说：“林可说，你刚才可能有些为难，让我带你出去。”
哦，宋霓明白了，原来林可让方童取的东西是她。
宋霓更不好意思了，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方童看出了宋霓的不自在，马上说：“要不我给你送回去，或者你现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送你过去。”
“不用了。”宋霓说，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方童似乎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想弯腰去取宋霓前方储物盒里的口香糖，又止住了，转过头问宋霓：
“你吃……”
刚好这个时候宋霓也开口问道：“你吃……”
然后两个人就更不好意思了，尴尬的气氛在方童的车里爆开，崩得到处都是，方童反倒放松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问宋霓：
“不好意思，你问我什么？”
宋霓见方童放松了下来，她也就放松了不少，继续说：“我想问，你吃早饭了吗？如果没吃，我想请你吃个早饭……”
方童微笑着看向宋霓，他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用黑色绸缎面的眼镜布细细擦拭，没有了眼镜的遮挡，方童的眼睛，因为长期戴眼镜的原故，看起来微微有些前突，但却非常漂亮，她二姨曾经告诉过她，这种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看条狗都很深情，让她别惹这样的男人。
方童重新带好眼镜，问：“确实不想回去了是吗？”
宋霓点点头，她确实不想回去了，她低头给社区书记发微信，说自己临时有事儿，得稍晚些回去，社区书记很快就答应了，她本来也没来得及安排她的工作呢。
方童说：“那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画展？”
宋霓问：“是你的画展吗？”
方童说：“是我和几个老师合办的，一会儿我需要过去配合媒体做个直播。”
宋霓终于来了兴趣，笑着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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