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江宴订的生日礼物到了,是一只男表,品牌的经理专门来送的。
银灰色的表盘,走针同色系的冷调,和江宴最喜欢的那辆跑车挺配的。
这表江宴很久前随口提了句,我却为了这表折了不少时间精力进去。
经理看我看得入神,她感叹道,“褚小姐对江少可真好啊。您是我见过对未婚夫最上心的人了。”
这话没说错,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
没人想到褚家的女儿,会对京圈最混账的江家太子爷江宴一见钟情。拉大提琴的手,为他学飙车;从没沾过一滴酒,却为江宴挡酒挡到胃出血。
很难想象,我这样安静柔和的人,会执着成这个样子。
我对江宴的深情,举世皆知,连他身边那群混账朋友,都老老实实地叫我一声嫂子。
甚至网上都称我为模范未婚妻,说我是豪门联姻里唯一的真心玫瑰。
经理奉承地说,“褚小姐,看来和网上说的一样,您和江少好事将近了。”
我的目光从手表上收回来,很轻地笑了笑,和无数个期盼婚姻的女孩那样羞涩,说,
“希望吧。”
可我转过头去,看见落地窗上倒映的身影。
一点也不快乐。
2
江宴生日是在明天,一般前一夜,他都是和那群二世祖鬼混的。我发消息他根本懒得回。
但我现在收到了一个视频,来自江宴,但明显不是他发的。
视频里看着像在夜店卡座,周遭吵闹,江宴仰靠着沙发闭着眼,女孩靠在他的怀中,很轻盈地在他唇边落了个吻。
她不光自己拍了视频,还知道江宴的手机密码,给我发了过来。
和宣誓主权一样。
附带了一小段语音,声音清脆,她问,“江宴说,他还没吻过你,是真的吗?你信不信,江宴从没爱过你?”
我信,怎么不信呢?
我按灭了手机,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我知道江宴有个又爱又恨的白月光,一直接受江家的资助长大,和江宴身边人玩的都挺好,大家都当她半个妹妹。
前两年她出了国,没想到现在回来了。看视频里,江宴是给她接风洗尘呢。
还顺便接了个吻。
经理眼睁睁地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散尽,十分忐忑。
我抿了抿唇,重新笑起来,旁边有一点酒窝,“李经理,以后不用送男表来了。”
她讶异地抬头。
我准备换衣服出门,摇了摇头,有点遗憾,
“没有婚约了。不需要了。”
“我不要江宴了。”
第3章
我知道江宴在哪,已经很晚了,夜店却很闹腾。
我看见他们的卡座了,还在玩游戏,一杯杯的酒叠摆着。只有江宴那白月光苏欣站着,她估计刚输了游戏。
江宴嗤笑了一声,“苏欣,你回头找我,不就是缺钱吗?一杯酒一万。”
苏欣咬着唇,刚喝了半杯酒,就呛得眼泪连连,喉咙烧疼。
江宴眼神变深了,夺走她手上的酒杯,改口取笑,“或者,脱一件衣服,十万。”
在场的人倒吸了口气。
有人提醒,“江哥,你还有嫂子呢,别过火。”
大家都没看见走过来的我,只有站着的苏欣,突然抬起眼,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眼神很挑衅明了——就算你和江宴订了婚,他还是爱我。
我终于走到了卡座边上,这里从刚刚那句提醒开始就变得安静。大家这回都看见我了,慌忙地站起身来,冷汗连连地喊我,“嫂子。”
我摇摇头,看着江宴从始至终都没转过来的头。
我了解他,他的脖颈乃至后背都绷直了,紧张僵硬得一塌糊涂。
江宴最亲近的跟班凑近我,小声解释道,“嫂子,都是误会,我除了上厕所的功夫,一直替你看着的。江哥一直在闭眼睡觉,刚刚才醒,就说了那一句过分的话。”
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越说越小声。
大概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有多纯粹地喜欢江宴。
我认真地听完,“没关系。”
他舒了口气,我看见江宴的后背也松了一点点。
然后,我脱下了左手中指的订婚戒指,放到了苏欣面前的桌子上,柔和而平静,“一万十万的,太慢了。这个戒指送给你。”
场面瞬间倒转。
灯光特别暗,我没空注意苏欣他们的表情,几乎是摸黑、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却听见旁边的江宴突然起身,把我落在桌上的戒指攥起来,桌子被他狠踹了好几脚,刚刚苏欣要喝的酒杯连同旁边的香槟塔碎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暴戾,让苏欣和边上的人尖叫起来。
只有我安静地等他发泄完。
江宴在生气,因为我脱了订婚的戒指。
他从后面扯住我的左手手腕,把那枚戒指准备重新套上去。我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有点哽咽。
江宴说,“对不起。”
我转过身,缓慢而坚定地扯掉他的手,轻声道,
“江宴,取消婚约吧。”
4
江宴捏着戒指,死死地看着我空荡的无名指,下颌线咬得很紧,声音挺低的,是问在场的人,“谁喊的褚盈?”
语气很平静,和暴风雨前的海面一样。这帮人都是京圈的二世祖,但江宴身份太高,一向都是捧着江宴的,都知道他的脾气,现在就在发疯的边缘。
一个个都疯狂摇头,涩着嗓子,“宴哥,我们哪敢啊。”
苏欣有点心虚和害怕,往后退了步,脚下的碎片刺啦一声。江宴瞬间转过头,眼神落在苏欣苍白的脸上。她声音很抖,“江宴...”
下一秒她就被江宴掐着脖子抵到墙上,江宴眼底都是戾气,“苏欣,我给你脸了是吧?”
边上人人自危,一口气都不敢喘。
从香槟塔碎掉开始,夜店里的人都往这里看了,估计认出江宴了,举着手机在拍。经理带着安保匆匆赶到,满头是汗。
苏欣剧烈地挣扎,有一瞬间,我以为江宴真的会掐死她。一堆人乱糟糟地围着他,却没一个人敢劝阻的。
我才开口,“江宴,够了。”
江宴瞬间松开手,低着头拿着纸巾用力地擦着手,他的中指上也有一枚戒指,内圈刻了我的名字首字母。
我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分针秒针,都刚好转到零点。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了一下他,“江宴,生日快乐。”
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有液体掉到了我的脖颈上,冰凉的。
从我脱掉戒指开始,江宴就一直垂着眼睛,没有看我。
原来是在忍眼泪。
5
回去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
司机开着车,我坐在后座,城市陷入了雨夜的宁静之中。
后头突然有猛烈的引擎声响起来,有纯黑色的摩托车从后面追上来,一直到和我并行。车窗外,江宴开着他那辆少说几百万的摩托车,淋着滂沱的大雨,执着地跟在车边上。
这么大的动静,很难不注意到,司机从后视镜里犹豫地看我,询问我的意见。
我摇摇头,说,“不用管他。”
江宴没那么容易妥协,一直都是他当太子爷,别人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他根本不怕死,司机不停车,他就把速度加满,轰隆一声加速超过了我们,然后横过来挡在了我的车前,硬生生逼着司机急踩刹车停下。
就差一点就能撞到江宴,很惊险。
还好这是晚上,路上的车很少。雨越来越大了,都要看不清江宴的身影。
他从横挡在路中间的摩托车上下来,走到了我的车门边,沉默地叩着窗,有种执拗的疯狂。
我把车窗降了点下来,雨气一下子就窜进来。雨水沿着江宴的眉眼往下落,一只小巧的戒指被他递进来。
我没有动,安静地看了他一会。
江宴的唇都是苍白的。
我说,“江宴,你吓到我了。”
他好像被烫到了一样,猛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渍到了,水沿着他的眼角滑下来。他什么都不敢再做了。
感觉快站不稳了。
我重新关上车窗,让司机绕开那辆摩托车继续开车回家。
江宴一个人被留在雨里,浑身湿透。
这次,他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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