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晚月快步进屋。
隔世再见,她无法控制情绪,扑入老人的怀中泪流满面:“爷爷。” 老人穿着青灰色的锦袍,须发花白,身形枯瘦,感受着衣襟上的热意,眼眶也在瞬间发红,“那混账东西——晚月儿……你别怕,有爷爷在。” 凤晚月连连点头,片刻后,才不舍的从爷爷怀中起了身,“爷爷,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凤老爷子唇瓣动了动,没有说话,眼神的担忧却没有淡去。 “真的,我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是瞒谁也不能瞒您。”凤晚月想着自己方才的模样,爷爷约莫是误会了什么。 她认真开口,破涕为笑:“我只是想爷爷了,眼泪便也止不住。” 凤老爷子半信半疑地观察着凤晚月的神色,见她只是眼眶有些发红,很是激动,但的确不像是受了欺辱,心里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爷爷……”凤晚月帮老人拿了个毯子来盖在腿上,“我把傅明廷捆了。” 凤老爷子眼底闪着憎恶,半晌才说:“他与爷爷说,一切都是摄政王吩咐他办的。” “不是。”凤晚月摇头,“不是摄政王,他那样的权势,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强迫一个民女?” “我方才已经问过,傅明廷什么都说了,他牵扯进了贪污案,所以联合别人将我送去,想要贿赂摄政王,求个生路。” “孽障!”凤老爷子脸色阴沉,想起这些年来傅明廷的所作所为,气的呼吸急促,连连咳嗽起来。 “爷爷!”凤晚月连忙上前帮他顺气。 等到他情绪稳定一些之后,凤晚月才又说:“傅明廷说贪污案的事情,我们凤家也牵扯进去了——这些年,虽然我们和傅明廷已经分开了,但保不齐他背后耍了什么阴损的手段来害我们。” “我想把他交给摄政王,请摄政王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我们。” “应该交出去的。”凤老爷子重重点头说道:“这事情紧急,你多派些人押着他去——” “我想亲自去。”凤晚月认真地说道:“我怕底下的人去了事情办不清楚。” “可是——” 凤老爷子拧起花白的眉毛,想起凤晚月才刚被亲生父亲卖了一遭,实在是不放心她再出去。 但又架不住凤晚月坚持。 最后,凤老爷子还是妥协了,再三交代要她小心行事,速去速回,才放了凤晚月离开福寿院。 3、摸到了,真的 凤晚月去换了一身衣裳,便出发前往江州别馆。 凤晚月有些恍惚,觉得这两个时辰发生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那么不真实。 后面的马车里,传来傅明廷微弱的挣扎声。 凤晚月眼底浮起厌恶。 凤晚月的母亲明若是凤家独女,傅明廷是凤家的赘婿。 明若生产时难产而死,留下凤晚月随着傅明廷和爷爷一起生活。 傅明廷是个人面兽心的,当初就是为了凤家的产业来入赘,后来察觉凤老爷子有心培养凤晚月接手凤家产业,便设计谋算凤晚月的性命,被凤老爷子发现之后逐出了凤家。 这样的人,自己竟然会着了他的道! 凤晚月深吸了口气。 自己前世所有凄惨皆因这一次被傅明廷给卖了,重生真好,她有机会可以挽回一切。 “小姐,江州行馆到了。”马车外传来彩月的声音。 凤晚月回神下车。 漆黑的夜色下,行馆外站着十二名拿刀的护卫。 凤晚月示意巧燕上前去求见。 守卫冷眼瞄了他们主仆一会儿,刻板道:“摄政王出去赴宴了。” 凤晚月面容平静:“那我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 正当凤晚月站的头重脚轻的时候,八匹骏马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缓缓朝着江州行馆而来。 “可算来了。”凤晚月低声说着。 贪污案的事情,她历经前世自然知道,傅明廷是人证,口供是要紧的物证,她此来是为了让凤家不要被牵扯进去。 她也想再见北冥沉。 重生而来,她和北冥沉也有了不一样的开始。 凤晚月忍不住抬眸,心里浮起些许期待。 只是泡了冷水,又站了太久,凤晚月感觉那车晃来晃去,天旋地转。 她强打精神,瞧着车上走下一个玄黑金冠的男子,便上前去,“民女——” 更猛烈的眩晕袭来,凤晚月跌了过去。 “小姐——”彩月惊叫一声,赶紧去扶,有一道玄黑色的人影却比她更快,稳稳地把凤晚月托住。 “龙涎香……”凤晚月低语,这香味穿透前世今生一样的熟悉。 她张开眼睛,看着那熟悉的俊脸,不知道是真是幻,便费力的抬起手来,抚上了男人的脸颊。 触感一片温热。 凤晚月忽然笑了:“摸到了,真的……” 北冥沉面容僵硬,身体更僵,似乎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一样,立即把人推入了婢女怀中,转身便入了行馆内。 冷骁瞟了一眼快步离去的北冥沉,又看了一眼彻底昏过去的凤晚月,眼神有些微妙。 他客气地询问了她们的来意,然后把傅明廷和口供留下了。 …… 行馆寝殿,北冥沉坐到了金丝楠木的桌案之后。 宫灯明亮,把他那长的过分的睫毛照下一层暗影,遮住了他眼底复杂的神色。 两日前,他在午后小憩醒来,震惊地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 梦中前世白驹过隙,他努力追逐的女子,到死都从未分给他一个温柔的眼神,而他答应了三哥要守护的江山,却风雨飘摇。 帝位被谋夺,连元昊——三哥唯一的骨血,也因为他守护不周,十岁的年纪,被车裂与宫门之前。 当那些逆贼把元昊的断肢残骸丢到他的面前,得意地说出那句“要不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凤晚月通风报信,我哪里抓得到这个小皇帝”时,他的心被撕成了碎片。 那时候他才明白,他不计回报对凤晚月付出的所有感情,何其可笑。 如冷冰的心是可以用真诚捂化的。 可是凤晚月的心是一颗石头,再多的温情宠溺,她都不会为所动。 她恨他,为了报复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连十岁的元昊都不放过。 如今大梦清醒,他欣喜若狂。 真好。 这一回,江山帝位,他必定守护的固若金汤。 他也一定会将元昊培养成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至于凤晚月。 前世缘分前世毕,这一回,他们便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殿下。”冷骁进来,把一张纸送到北冥沉的面前:“傅明廷已经丢到大狱里去了。” 北冥沉回过神来,“你去审。” 江州这案子,牵连甚广,如今的他不是前世北冥沉,此事早已胸有成竹。 傅明廷虽然只个小喽啰,但也能从他身上挖出不少东西来。 他得快些处理了此处的事情,回京去。 昊儿还等着他。 冷骁领了命令,很快退了出去。 “殿下。”温柔的中年女音响了起来,白嬷嬷捧着茶送到了北冥沉的面前来,“这两日您都没睡好,喝点参茶安安神吧。” 北冥沉淡淡说道:“放这儿吧。” “参茶现在不冷不热,这会儿喝刚好。”白嬷嬷没有放下,反而是把茶盏送到了北冥沉面前去,大有盯着他喝的意思。 北冥沉有些无奈,将参茶喝了。 白嬷嬷这才满意。 她将茶盏交给身后的婢女带走,又叮嘱道:“殿下今夜须得早些睡,不能再熬了。” “嗯。”北冥沉又应了一声。 白嬷嬷上前帮他整理桌案,在最底下,看到了一副画像。 画像之上,是个灵动美丽的女子。 女子与风浪之中立于船头,一袭蓝衣本该和海天一色,连成一片,但她却偏偏独特亮眼,湛蓝的海浪和天空都被她的风姿压了下去。 北冥沉也看到了那副画像,语气冰冷地说道:“行馆内不太干净,劳烦嬷嬷清理一下。” “老奴明白。”白嬷嬷眼底一片清明。 这幅画能看到的人并不多,但那些官员却能精准的“投其所好”,只能证明如今的江州行馆有旁人的眼线,的确需要好好清理。 白嬷嬷出去后,北冥沉沉着脸将那幅画拿起,随手丢到了角落,大步进了后殿去。 他躺回了床榻上,却是丝毫没有困意。 他的脑海之中不受控制地浮起方才凤晚月过度苍白的脸色。 是因为自己把她丢到了冷水里,所以她受凉了? 这个念头一闪过脑海,北冥沉瞬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早已经决定今生各归各位,她受不受凉又与自己有何干系! 4、心尖上的肉 凤晚月被送回了晚月阁,昏沉之中感觉有人喂了汤药给自己,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迷糊之中梦见被爷爷揽在怀中。 爷爷赤红着一双眼与她说:“晚月儿,别怕,爷爷在呢。” 凤晚月恍惚忆起,那是傅明廷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他们爷孙自那时候开始就相依为命了。 “爷爷。”凤晚月无意识地喊了一声,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娇柔的女音在耳边啜泣:“爷爷,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姐姐……” 凤晚月一个激灵,猛然翻身坐起。 床榻边上,坐着一个素衣白裙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娇柔温婉,人畜无害,此时已经满眼含泪,“昨儿……是我将傅明廷放进来的,他与我说太久不见姐姐,很想念,只见姐姐一面就走,我便带他到了姐姐跟前去。” “可谁知——是我太傻了。”傅柔一边说着一边泪流满面,“我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还信了他的话,害得姐姐差点出事!” 凤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是那傅明廷太过狡诈,你这孩子单纯,哪里是他的对手?” 那素衣白裙的少女便啜泣着趴到凤老爷子膝头不断懊悔和自责,反倒还要凤老爷子宽慰她不要想太多,凤晚月和他都不会怪她。 凤晚月看着这一副画面,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能够这么冷静。 她静静地等着那娇柔的白莲花哭够了,才轻声说道:“你不但放他进来,你还劝我吃他带的糕点呢,柔柔,这事儿你忘了?” “姐姐——”傅柔哭道:“我不知道那个糕点有问题!” “是吗?”凤晚月轻笑发问,眼底却一片冷然,“我吃之前你不知道糕点有问题,我吃了糕点昏迷之后,你也不知道糕点有问题吗?” 凤晚月缓缓发问:“我晕过去的时候,身边只有你和傅明廷两人,妹妹,你与我说一说,傅明廷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把昏迷的我,当着你的面从凤家带走的,嗯?” 傅柔僵住,“姐姐,你这是怀疑我?!”
本文出自思美词典网,转载需带上本文链接地址:http://www.simeijiachuangyi.com/juzi/20188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