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一家人在吃端阳节的午饭之时,春梅和王桂芝也回到了常山村。
今日好歹过节,老爷子特许,也让二房的人过来一起吃饭了。
王桂芝离家几天,都是李老太太操持着家里,今儿一起吃饭,她可不乐意伺候一大家子,其中还有个吴月,便冷着脸将人叫到厨房一起做饭。
吴月不情不愿的进了厨房,见青苗还在院子里,忍不住的抱怨着:“青苗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懒,这个年纪的姑娘了,都不知道帮忙来厨房烧个饭。”
末了见老太太准备的几个菜,实在素净,连丁点儿肉腥都没有,更是絮絮叨叨:“娘,今儿好歹是过节,咋没割二斤肉回来给他们爷几个喝点儿。”
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你给我五十个钱,我现在就给你割二斤肉去。”
吴月讪讪笑了笑:“娘你这话说的,我要有那钱还能亏了几个老爷们吗,我家里可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你没瞧见长顺瘦的,可怜见的生下来就没吃过啥好东西,他……”
“行了,逼逼赖赖个没完,不想吃就滚出去,乐意你来似的,干点活儿就磨磨唧唧,懒驴一个还有脸嫌弃青苗,还让我瞅长顺,你咋不瞅瞅春秀,一个小丫头没脸没皮的,出门叫我一声奶我都嫌丢了我这张老脸。”
被老太太发作了一通,吴月总算消停了一会儿,不是因为不敢和她吵架,而是不想舍了这顿饭。
上次珺哥儿带的大肥肉被老太太炼了一罐子的猪油呢,就算这顿饭没啥肉,也能沾点儿大油味,可比他们自己家的白菜炖豆腐好吃多了。
想着,吴月又暗自嘀咕着,小姑家里也不知道如今啥光景,不是说死了男人吗?这咋没俩月就送了两回东西,一回回的都没有便宜的,老大家的也是真精,借着儿子去了一趟县城就不回来了,现在指不定蹭着吃香喝辣的呢。
念着念着,就听见外面有了动静。
“娘。”
“爷,奶,我回来了。”
“娘,堂姐!”院子里喂鸡的青苗第一个发现二人,赶紧迎了上去。
李老太一听,顾不得手中拿的锅铲子,赶紧出去了。
吴月这会儿正在烧火,这会儿蹿的比谁都快,先李老太一步就出去了,惹得李老太狠狠地瞪了她几眼。
“大嫂回来了,几天没见可真是想死个人了,呦,大嫂这是胖了吧,小姑家的饭可真是养人,瞧瞧着容光焕发的样儿,你要是再住几天,我估摸走大街上都不认识了。”
王桂芝脸都要拉下来了。
这人真是长了个嘴就是天生得罪人的。
王桂芝暗中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朝着姗姗来迟的老太太道:“娘,这几天辛苦你了。”
“这有啥辛苦的,我能干啥,都是青苗和青禾在帮忙呢。”李老太太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说话,对待大媳妇明显的表情柔和很多:“长利人现在咋样了,严重不严重,咋没跟你一起回来养养?”
王桂芝摆摆手:“没啥大事儿,我起先也吓得不轻,近了一看,也没啥,就前两天手腕抬不起来,现在能跑能跳好吃好喝的养着呢,他表哥没事儿还教他念书写字,他姑疼他,啥都给安排的妥妥贴贴的,可不用咱们操心。”
李老太一听,顿时放下心来,又觉得李氏会做人,将长利这个侄儿看的亲近,越发的心里舒坦了。
吴月酸溜溜的撇嘴:“长利可真是享了福了,咱们村一群抠脚玩泥巴的男娃,哪个还能念书学算盘啊,唉,也不知道小姑啥时候能想起来俺家长顺,听说人家县城的娃儿这个年纪都该开蒙了。”
“自己没本事就少做那美梦,一天天就知道盯着我院子里这一两个钱的东西,你能有那福气给长顺挣个开蒙银钱出来?”老太太一听她说话就头疼。
王桂芝也不悦道:“老二媳妇,不是我说你,长顺还小,你也甭整天惦记着,春梅也是你闺女,小姑家吃的喝的可从没避过春梅,衣裳啥的都给置备齐整的,也没委屈了她,她表嫂一门子手艺别人求都求不来,现在还说要带春梅呢,你可别一张嘴乱巴巴的,到时候把自己个儿闺女的前途都赔进去了。”
“啥?”吴月这会儿才仔细看了看春梅。
这孩子方才跟在王桂芝身侧,见到了吴月也只喊了一声娘,就退后两步了,吴月对她无视惯了,一双眼睛就盯着王桂芝背的袋子,还真没仔细看自己闺女。
这会儿听了王桂芝的话,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春梅两眼,这才发现,闺女不仅穿的是新衣裳,那布料还是极好的棉布,且寻常被两条布缕束着的长发上,此时缀着两枚小簪花,粉嫩嫩的格外好看。
吴月皱眉,扯着她身上的衣裳:“你这妮子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这么好的棉布就裁了做衣裳?还有这簪花,花了多少银钱买的?有那银子给你弟弟买点吃的不好吗?败家玩意儿,就你这样的以后嫁了人也是天天挨打的货,也不看看谁家姑娘跟你似的……”
她念叨这个没完,手上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春梅的衣服料子,仿佛在看,如何拆下来才能最完整的给自家儿子做个衣裳。
春梅脸色涨红,家里的弟弟妹妹都过来看着呢,她却因着一件衣裳被数落个没完,当下眼睛就红了。
李老太气的不行,一把将吴月推开:“你咋回事儿,孩子才回来你这是干啥呢。”
“娘,我管不了别人家的孩子,自己闺女咋还不能说两句了。”说着,见春梅那双红着的眼睛,又嘀咕:“真是糟心,啥气性还哭,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们一个个拉扯大,累的要死要活也没掉过猫尿。”
“滚滚滚,今儿这饭你也别吃了,你一人吃的开心了一家人都得受气!”
吴月不走,梗着脖子绝对不走。
老太太直接高喊了一声,将二儿子叫来,让他将人带走,否则今儿二房一家都滚回去。
李满仓不明所以,方才和老爷子在屋里说话,这会儿才瞧见春梅回来了,摸了摸她的头:“春梅也回来了,瞧瞧去了小姑家就是不一样,这才一个月,瞧着就像个城里人了。”
“那是,她小姑对人那不是我说,实诚的跟自己家孩子一样,也就有的人贪还瞎,恨不得人家把家都给她才心里舒坦。”老太太哼了一声。
李满仓就明白了,家里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媳妇好掐尖儿,贪小便宜他也知道,但到底过了半辈子了,还能咋地?
见春梅被她奶护在身后,李满仓就说:“春梅刚回来跟你奶多唠唠,去屋里也给你爷问个好,你娘不舒坦,我带她回家歇会儿去。”
“李满仓你啥意思,谁不舒坦了?我不回去,我咋……哎哎你给我放开,你这人……”
李满仓闷头将人拉走,也不管她的挣扎。
见人走了,李老太才冷哼一声,拉着春梅:“先进屋看看你爷,等会儿再跟我说说你表嫂带你的事儿。”
“嗳。”春梅点头,进屋去了。
县城,下晌沈家食肆的粽子又卖了个火爆,买到的兴高采烈,没买到的埋怨李氏他们准备的太少。
还有人早上吃到了,这会儿出主意想让李氏他们也将粽子加入每日售卖的食物里。
李氏笑着说:“粽子咱们家贴本钱做的,这要是天天卖倒也成,但到时候十文钱一个,你舍得买?”
那些人讪讪的笑了。
十文钱一个,那还真是买不起。
李氏笑着摇摇头,忽然就懂了宋瑜说的在东街卖不出价高之物的话了。
消费水平限制,有好东西也很难开张。
今儿东西卖完的早,夏日天越来越长,这会儿天色竟还未完全暗下来。
李氏没关门,和隔壁的几个婶子大爷站在外面吹风聊天。
隔壁赵婆子端了一盆水出来泼出去,扭头瞧见李氏等人,冷哼一声进屋了。
李氏愣住:“这赵婆子咋回事儿?跟她男人吵架了?”
周大爷摇头:“啥啊,阴阳怪气这几天了,你还没看出来呢?”
李氏还真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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