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霸凌不是第一次发生。 一切从半个月前开始。 先是一贯把我捧在手心、往天上托的男友祁方铭,莫名地冷落起我。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学校里不期而遇的擦肩也形同陌路。 欺辱和孤立紧随其后。 一个课间,回到教室,满地的纸飞机。 ——那是我的课本和作业被一页页撕下,折成的满目「巨作」。 宣传委员齐怡捡起一个,飞向我。 尖头戳中我的眼睛,我吃痛地蹲下,另一个女孩立马揪住我的头发,又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她腾出一只手,把一把粉笔猝不及防塞进我嘴里。 「林愿,我们看你不爽很久了。你和你那不要脸的妈一样,都是天生的下贱货!」 「听说你妈是陪人睡觉,破坏别人家庭,才换来你上我们这所国际学校?」 污言秽语潮水般涌来,没上胸膛,掀起浓稠的窒息感。 「勾上祁方铭又怎么样,你问问他现在还要不要你?」 齐怡的最后这句,把我拉扯回清醒。 我不是坐以待毙的受害者。 我手里攒着吐出的粉笔,满嘴是令人作呕的、干涩的石膏味。 走到齐怡面前,趁她趾高气昂地发笑之际,我猛地扯住她的头发,狠狠下拉,把这把粉笔塞回她的嘴里。 我特意碾得碎碎的,细细的,够呛得她鼻涕掺着泪,趴在桌边一会咳嗽一会干呕。 痛快吗? 一般吧,但这一般的痛快也要付出代价。 铃声响起,班主任走进班级,「目击者们」众口一词,指认我欺负齐怡。 班主任捡起一架纸飞机,打开,里面是我的名字我的笔记,一眼,他就看懂了。 他张口,不等宣判,祁方铭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晃进来。 身上带着烟味,他过去从不碰这些东西。 「走错班级了。」他故意说。 冷冷扫了一些面前的「惨状」,祁方铭若无其事地开口, 「孙老师,你们班怎么了?林愿为什么要欺负齐怡?」 校董儿子发了话,这场闹剧就可以盖棺定论。 班主任阴着脸:「林愿,和齐怡道歉,然后去门口站着上课。」 不等我开口,他堵死我的路:「如果齐怡不接受,按照校规,学校可以要求你退学。」 4 我不吝于「对不起」三个字,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没有公道可讲的地方。 出乎我意料的是,齐怡痛快地接受了。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也是祁方铭的意思。 他让他们随意打我,欺辱我,把我当狗一样霸凌取乐。 唯独两条,一不能逼走我,二不能伤了我的一双手。 我该谢他吗? 也许吧。 我学了十二年的小提琴。 考去音乐学院,成为一名真正的小提琴家是我打小的追求,小提琴家的手就是他们的命。 感谢他,把我的身体踩在脚下,却仍不忘把我的梦想护在手上。 挺朋克,挺感人。 齐怡的发难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死蜘蛛、502 胶、红色墨水、腐烂的食物,频频出现在我的课桌和书包中。 这一切都是祁方铭默许并支持的。 我妈也没有坐视不管,她毫不犹豫地带我去报警,可惜没有证据,难以立案,只能让我们母女先回去等消息。 后来她又来过学校一趟,强势地要求学校对此负责,并停止这类的霸凌行为。 齐怡被叫去校长办公室,她说了些什么,倏然放大了我妈的瞳仁。 惊愕、无奈、自责攀上她的面庞。 我妈突然和校长鞠了个躬,说给校长添麻烦了,她以后会管好我的。 我没听清齐怡说了什么,但却依稀听到了「祁方铭」的名字。 那时我启动了保护机制,我过滤掉了。 我实在不愿相信,这一切和他有所关联,哪怕线索已生长得枝繁叶茂,不容无视。 直到,胸针的尖刺扎上我的肌肤,我不得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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