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忆雪摇摇头,委屈的并不是她。
而原身也不在意成国侯府里的这些委屈,这些年来一心伏低做小,只是为了能顺利嫁给自己的宇恒哥哥, 侯府老夫人看到侯爷和表妹甄氏罔顾她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便也动了心思,让原身和宁国侯府的世子穆宇恒从小培养感情,可老夫人去世后,二人就甚少交集,就连见面也是两年前在长林寺的匆匆一眼。 按唐忆雪的想法,宁国侯府多半对这桩婚事有了些意见,不然甄氏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作贱原身,而那穆宇恒,虽与原身青梅竹马,但年少的情感又能坚持多久。若不然,成国侯府并非铜墙铁壁,为何这些年,连封问候都不曾收到过。 加上宁国候夫人一直都对唐忆雪淡淡的,现代社会的婆媳关系有多难处理,更何况这古代,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比起家大业大的穆宇恒,唐忆雪觉得那个倒霉状元更好拿捏一些。 唐忆雪安慰了会林嬷嬷就道:“林嬷嬷,您确定林叔不会被抓到吗?” 林嬷嬷这才止住了哭泣,道:“小小姐放心,十天前侯府突然放出消息,说您和宁国侯府的婚事半月后举行,奴婢就直觉不对,前几日就让默予往江南去了,正院那位这时候派人,一定追不上的。” 唐忆雪点点头,这才真正安下心来…… 而林嬷嬷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唐忆雪不解地道:“林嬷嬷,还有何事?” 林嬷嬷笑得有些牵强道:“小小姐,你,刚刚在正院说得那话……” 唐忆雪明了,林嬷嬷是想问,唐忆雪说的日后与成国侯府无关的话,轻笑了下,软言哄道:“林嬷嬷觉得,正院那位真能将我娘的陪嫁全拿出来吗?” 林嬷嬷瞬间明了,一双长满皱纹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道:“还是小小姐聪明!老奴明白了。” 京城文秦巷里,一间二小进的宅院,得罪了太子的新科状元陈修筠正与同科友人郭乐逸、邱思远在院中品茶。 三位少年郎,一眼就能吸引着住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新科状元陈修筠了,一身白衣如雪,刀削般的侧脸,一双英眉下是一对深不可测的风眼,粉色薄唇配上他那如墨般飘溢的头发相得益彰。 一旁的邱思远生得也是眉清目秀,只是一双眸子晶莹剔透,十分纯净,相比之下郭乐逸有些黯然失色了,年龄略大些,一张国字脸倒也显得十分方正。 “哎,如今这时节,我都不知该不该恭喜正信大小登科了。”邱思远看着远处安胜和安武在贴着喜字,有些无奈的说道:“正信,你当时为何,为何就做了那首诗?” 说来陈修筠也是倒霉,刚刚大登科,正是春风得意时,参加了一个文会,当场便做了一首诗,主要是咏春,咏春也没事,但偏偏陈修筠以冬日的不好来衬托春日,而太子儿时的小名便是阿冬,原本只是几个好友也就罢了,偏偏那日参加文会的人众多,一来二去就传到了太子耳里。 早说平日里太子也算是心胸宽广之人,但就是这么巧,那几日太子接连被圣上训斥,于是这新科状元便全是撞枪口上了。 沉稳的郭乐逸小声道:“思远,莫要再说,隔墙有耳。” 邱思远偷偷翻了个白眼朝陈修筠努努嘴,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修筠看邱思远的样子,知晓好友是有意逗自己开心,十分给面子地笑了,随后又举起茶杯道:“今日十分感谢二位的到来,但三日后的大喜之日,还望二位莫要来了。” “正信,你这是什么话?”邱思远气愤的问道。 陈修筠不急不缓地道:“虽说我是无意的,可毕竟太子上了心,这……二位暂时莫要与我走得太过亲近,虽说思远你不打算走仕途,但日后若真的开堂做课,还是要仰仗天家,莫要为我惹太子不快。” “可是……”邱思远还打算说些什么,陈修筠用手打断道:“不必多说了,太子心胸宽广,想来过几年我在南方做出些成绩,日后我们再有相聚之时即可。” 一旁的郭乐逸见此情形,默默地朝陈修筠行了一书生礼。 之后二人又将成国侯府夸赞了一遍,即使知晓陈修筠得罪了太子,依旧履行承诺将嫡次女下嫁,可谓是一诺千金啊! 待二人即将要走时,二人还留下了给陈修筠的新婚贺礼。 “呸!假仁假义。”待二人走后,安胜偷偷啐了一口,要是婚礼那日真心想来,今日怎会带上新婚贺礼。 成功得到陈修筠犀利的一个眼神后,安盛瞬间安静下来,却又实在不服,道:“主子,这二人明明就是婚礼那日不敢来,您为何还要给他们找台阶?” 陈修筠看着安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道:“你怎知我是在给他们找台阶,而不是给自己找台阶呢?” 安胜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还能笑得出来,要知道这邱思远和郭乐逸能考中进士,全靠这些日子主子给他们解惑,如今主子有难,二人却避之不及,可主子却全然不在意。 陈修筠看安胜不解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道:“趋吉避凶是人之常情,他们二人如今愿意来看我,已是冒了不少风险了,特别是乐逸,他刚进翰林院,日后还要为官,他明知与我走得近,对他的仕途不好,但他今日却依旧来了。” 安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为了不让自家主子继续叨叨,忙喜滋滋的拉着安武继续装扮新房去了。 陈修筠看着安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那大写的“喜”字,想起自己得罪太子的流言四起后,媒婆却上门说自己与成国侯府二姑娘的亲事。 当得知成国侯府打算让大姑娘和二姑同日出嫁,并要放出消息两府早在两个多月前便有了婚约时,聪明如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位从贵妾扶为正方的侯府夫人打的什么算盘了。 想到记忆中那个总围在侯府老夫人身边,扎着两个发髻的小面团,总爱拉着自己的衣角小声的叫着“筠哥哥”的胆小鬼,想到娘亲在回府的路上笑着问自己:“阿雪是不是很可爱,娘亲让阿雪长大了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娘亲,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娶到谢家姑姑女儿的方式了。”陈修筠在心底默念道:“希望我的判断是否是正确的吧。” 甄远是甄氏陪嫁过来的奴仆,一直帮甄氏处理外面的事宜,这次奉甄氏之令去调查林默予的行踪,不到一个时辰就前来复命。 “夫人,那林默予店里的小二说他是五日前离开的,往江南老家去了,林默予离开前林嬷嬷确实去过铺子,第二日林默予就动了身,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但时日已久,恐怕……” 甄远身形高大,孔武有力,五官虽不突出,加在一起倒也不难看。 林默予这人他是熟悉的,当初谢氏的陪嫁,夫人嫁入侯府后没多久谢氏就把人放了出去,后来就在京城一家书坊里做起了掌柜,当初甄远还奉命监视过他一段时间,确定谢氏真的没什么动作才未理会了。 所以这次得了命令,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林墨予的落脚地。 “五日前就出发了?”甄氏气得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五日前就出发了为何现在才报于我,是不是我不让你查,你压根就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甄远低下头认错道:“属下该死!”没有一句辩驳。 甄氏余怒未消,继续指着他道:“该死?你该死有什么用?有什么用?现在人家把刀悬着我脖子上,不拿钱就要我的命!” 甄远抬起头,一双眼睛突然迸发出了杀意,询问道:“属下可以……”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下甄氏冷静了下来,目光落到远处自己亲自动手修剪的盆栽,幽幽地道:“你说得对,有命拿,不一定有命花的,这去锦南的一路上,山高路远的,出点意外多平常啊!” 一旁的钱嬷嬷听了这话,眼珠子都没动,好像这话只是平时话家常一般。 “你先下去吧,联络些人,过些日子,可能要出趟门。”甄远领命离开,甄氏转头又对钱嬷嬷说:“去整理一下她的陪……” 甄氏最后一个字说得极轻,但钱嬷嬷还是分辨出她说得的“葬”而非“嫁”。 到了甄氏还嫁妆的这一日,唐忆雪没等来甄氏,却先等来了唐听蓉。 唐忆雪要嫁妆这事甄氏特别吩咐过不要让唐听蓉知晓,想着她性情冲动,婚期将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可今日库房动静太大了,唐听蓉想不知道都不行,弄清楚又是唐忆雪搞得鬼后,立马追上门来。 “唐忆雪,你翻了天啊,居然敢向我娘亲狮子大开口?”唐听蓉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到了。 屋子里的林嬷嬷听到这声音,忍不住皱眉道:“这甄氏果然是小门小户,教养的女儿越发的猖狂,庶女就是庶女。” 唐忆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又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两个大丫鬟,秀春还好,秀红脸色却僵住了,身体还忍不住抖了一下。 没一会唐听蓉就冲了进来,看到唐忆雪含笑地靠在软榻上越发气愤,指着唐忆雪的鼻子骂道:“唐忆雪,你什么意思,居然还敢找我娘要嫁妆。” 唐忆雪看着唐听蓉原本秀丽的脸庞,却被怒气渲染得面目狰狞,想到记忆中甄氏母女每次都故意在原身面前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噗”地一声就笑了,林嬷嬷说得对,假的就是假的。 唐听蓉看到唐忆雪笑了,心里越发气闷:“你笑什么?你敢嘲笑我?”说完直接喊道自己手下的第一打手, “张嬷嬷,给本小姐打。” 张嬷嬷应声向前,却被林嬷嬷挡住了,道:“圣上亲封的从一品宁清郡主,也是你等奴仆能动的?” 林嬷嬷说“奴仆”二字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唐听蓉。 唐听蓉虽然生气,但这个时代到底皇权大过天,转头看向林嬷嬷道:“又是你这个老妖婆,都被赶到庄子里了还不省心,好,唐忆雪我打不得,那你这个老妖婆本小姐总打得了吧,张嬷嬷,动手!” 那张嬷嬷年轻力壮,体型又大,打起来林嬷嬷定要吃亏的,而秀春秀红早丢在一旁瑟瑟发抖。 “住手!”唐忆雪制止道,张嬷嬷看了一眼唐听蓉,唐听蓉毫无反应,正要动手时,唐忆雪看着唐听蓉道:“看来二妹妹也不是很想嫁给宇恒哥哥,那就无所谓吧。” 唐忆雪说完这话,就眯起了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唐听蓉急切问道:“你什么意思?”张嬷嬷知晓自家小姐目前最在意的就是这事,遂暂时没有动手。 唐忆雪也不睁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二妹妹以为,夫人为何要为我准备那么多嫁妆?” 唐听蓉心想,肯定你又以死相逼了,却没有出声,只是盯着唐忆雪。 唐忆雪等不到唐听蓉的回答,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告诉夫人,若是不把我娘的嫁妆还给我,即使出嫁了,我也要怀揣血书吊死在成国侯府的门口。” 唐听蓉也不是完全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立马想出了其中的关键,手指着唐忆雪道:“你……你这个贱人。” 唐忆雪听到她的骂声,睁开了眼,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唐听蓉,随后又突然满面笑容,又略带天真地问:“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二妹妹,你说如果我直接吊死在宁国侯府,会不会更有意思些呢?” 吊在宁国侯府?那日后宁国侯府如何容得下她?唐听蓉这次真的吓到了,胸前起伏不定,对着唐忆雪质问道:“你……你怎么如此歹毒?” “歹毒?”唐忆雪差点笑出声来,这母女俩真有意思,只准州官放火啊,“二妹妹,姐姐好心教你一件事,这世上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姐姐我,恰好就是那个不要命的了。” 说到这里,唐忆雪眼神如刀,声音也严厉起来:“你不要再惹我,否则我就吊死在宁国侯府,日日在宁国侯府里看你如何再跟你的宇恒哥哥长相厮守。” 唐听蓉吓得退后了一步,第一次,她面对唐忆雪,眼里爬上了恐惧…… 这时甄氏领着钱嬷嬷款款走了进来,见此情形,温声道:“哟,这是怎么了?” 甄氏款款走来,轻声问了一句,唐听蓉看到甄氏像找到靠山一般,上前挽住甄氏的胳膊,软软地叫了一声“娘亲~”,又挑衅的看了一眼唐忆雪。 唐忆雪一出生便没了母亲,虽然有老夫人的疼爱,但每次看到唐听蓉毫无顾忌地抱着甄氏撒娇时还是会流露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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