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整场酒局表现的都淡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难得他接一次话，大家都愣了下，全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顾南风无视周遭一切，眼睛只看着梁初音一人，看似搭话，眼底却无尽凉薄。
众人再看向梁初音，彼此就有了点心照不宣的意味深长。
顾南风是真的想知道，在梁初音的记忆里，她如何看待他们当年的那段关系。
梁初音乍然被问到，愣了愣，只是看着顾南风这气势全开的样子，她又开始觉得他跟她记忆里那个人也没那么像了。
一条街逛完，梁初音终于又对这小男孩来了点兴趣，懒洋洋看他。
“跟着我做什么？”
顾南风十分直白：“想带你回家。”
梁初音于是就低头笑了：“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小吃。”
顾南风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忽然对着她也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朝气蓬勃的帅气里，带了点可爱的味道：
“姐姐，我很一根筋的。你说你是我女朋友，我已经认真了。”
她对他那两颗小虎牙很着迷，理所当然地，跟他回了家。
当天梁初音折腾完没留宿，两人却互换了联系方式。
顾南风对她真的太好了，好到她跟他在一起没多久，就把南靳宁彻底抛在了脑后。
当她发现他赚一百块钱，九十九块给她情人节的买巧克力，一块钱坐公交回家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他。
如果他没有突然消失，梁初音是很愿意跟他过一辈子的。
……
梁初音陷入回忆的时候，顾南风也在淡淡的回想过去。
他那时候因为坚持要学艺术专业，而不是家里想让他学的金融管理，一度跟家人闹翻。
他也是有那么一股傲劲，宁肯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也没再向家里伸过一回手。
遇见梁初音那时，他已经小有积蓄，正在炒股，基本有大钱就往股票里面扔。
剩下小钱够活就行，因为见识多了好的，也没那么在意吃穿。
房子大了也没什么用，有张床有个窗户就行。
衣服平时也就那么一两件，翻来覆去的换着穿。
所以他的同学都觉得他很穷，他也懒得解释。
只不过当被一个女孩子撩了两次，她以为他没见过世面，带着他到处玩，又把他一个人扔下，显然拿他当备胎这种事，还是让他很不爽的。
可不爽没多久，他就遇见了梁初音，一个……极品。
一开始是单纯的色相吸引，第二次也只是怀念上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被下半身支配的男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一句女朋友敲定了长期关联，后续两人就彻底牵扯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太爱回家，隔三差五地来找他过夜。
情人节那天他看别的女生都有花有糖，就给她买了一盒巧克力。
他身上现钱不多，就五十块钱。但还是想在能力范围内给她买最好的，所以又帮人发了一小时传单赚了五十块。
拿着一百块钱给她买了盒九十九的巧克力，里头就三个球，排成心形。
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了，但对梁初音后面的反应印象深刻。
那天她特别感动，直接表现在了行动上，晚上跟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似的，把他讨好的魂都快飞了。
后面他一度在想，迷恋狐狸精这种事，其实也怪不了纣王，这玩意谁不喜欢。
所以他对梁初音越发的好，以前有钱就炒股，后面却会故意留钱给她买东西。
一天炒股赚了三千多，他直接都花出去，买了一条项链送给她。
第12章
只是她拿到了却没有那么喜欢，还劝他日子过得不容易，不要铺张浪费。
他那时候听着她苦口婆心的劝，有点好笑的想，她怕是也以为他很穷，这要是把她娶回他家，那不得把她吓着？
念头一出，他先把自己吓着了，来路不明的女人，他竟然想娶她。
然而一入夜，她一讨好他起来，他又晕晕乎乎的觉得，娶她也不是不行。
一个男人真的是太容易满足了，尤其是他当年那种被她带领着不断见世面，快乐的死去又活来的小男孩。
抛开心狠手辣不谈，梁初音是个很好的女人，他刚开荤的时候有点上瘾。
她从不扫兴，每一次都顺着他，偶尔还会带着他玩点新花样，他一度被她迷的神魂颠倒，最动情的时候，甚至想，她就算想要他的命，他也是愿意给的。
可惜，等她真的要他的命的时候，他却还是后悔了。
恨上了她，一恨就是好多年。
……
顾南风望着梁初音冷冷的想，要是这女人知道他家真正的底蕴。
他在意乱情迷时，也曾想过娶她。
会不会很后悔，后面为了嫁入豪门，让人对他动刀……
包间里大多是男人，他们就像听故事，闻言哈哈一笑。
“曲小姐，你还是年轻不懂事，才觉得他好。”
就连杜总都叹息着说：
“有一百愿意给你九十九的男人，有一百万的时候，指不定连十万块钱都不愿意给你花。”
梁初音被这些人的起哄勾起了很多回忆，垂下眼低眉笑笑，笑容里有点怅然若失：“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后来他……”
她想说，后来那个有一百愿意给她九十九的小男孩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自此下落不明。
然而顾南风却在这时淡淡开口，语气毫无波澜的打断了她。
“说起来，我之前在惠城待过一段时间，也有过一段艳遇。
很极品的女人，胸大腰细，腿长，柔韧性好，还会玩，让人欲罢不能。”
众人都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没表现出对女人有太大兴趣，聊什么都是淡淡的，可有可无的模样的顾南风会在这时候跟梁初音聊上，还一聊就这么劲爆。
梁初音更是没想到看着那么正经一男人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聊这个。
她刚微微皱眉，心下不喜，就见顾南风直勾勾看向她，玩味地挑起唇瓣，给了个略带轻蔑的弧度。
“细看，曲小姐倒是和那女人有几分相像。”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笑笑。
“就是年纪大了点，那女人，要比曲小姐年轻上那么几岁，模样自然也要更招人上几分。”
三年前的梁初音，可不就比现在的梁初音要年轻几岁？
至于模样，那时候的梁初音简直恨不得把勾魂摄魄四个字贴自己身上，现在的梁初音却收敛很多，的确还是她当年更能招起男人的不怀好意。
一屋子人再次惊住，开始明白过来不对味儿了，看了眼已经面露不悦的梁初音，又看向依旧神情淡定，仿佛没觉得自己轻薄了人家的顾南风。
沉默了会儿，有人开始笑呵呵接话。
“想不到顾总也有这么年少风流的时候，后来呢，顾总跟那位极品尤物发展的怎么样？”
顾南风目光落回杯子上，纤长的手指在杯壁摩挲两下，长睫落下，遮住眼底深寒。
万分轻蔑道：“后来我离开了惠城，自然就断了。”
顿了顿，再次抬头看向梁初音。
“听说曲小姐是做游戏的？像这样的事，曲小姐应该最清楚不过。
游戏嘛，玩玩而已，哪有人真的会当真的？”
林夕就算神经再大条也看出来了，这个顾总应该是在针对梁初音。
她皱眉，刚要动身拦在梁初音面前，挡住顾南风不怀好意的目光。
梁初音却一把扣住了她手臂，拦住了她的动作，静静看向顾南风。
“刚进门就忙着说话了，还没请顾总赐教，请问顾总全名是？”
顾南风看着她，勾唇笑了，往椅子上一靠，姿态傲慢道：
“顾南风，东南西北的南，走街串巷的风。”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自我介绍，只不过当年她连个当面介绍的机会都没给他，离开他家后，通过了他的微信好友请求，才后知后觉地问他要名字存备注。
梁初音心中狠狠一惊，面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直直盯着顾南风瞅了片刻，眼中闪过阵阵复杂。
最终转化为一抹略带自嘲的沉寂，她知道他是谁了，也终于明白了当年，他为什么会那样不告而别。
梁初音没再说话，顾南风也没再说什么，包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有人看不下去了，刚欲开口接话，梁初音忽然拿着杯子走到杜总面前，干了杯中酒。
“不好意思，今天是我打扰到大家了，本来也只是感念杜先生过去帮衬的恩情来敬杯酒的，现在酒敬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她转头就准备离开，一屋子人皱眉看着她的动作，表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背后男人清冷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曲小姐，把你刚才的故事讲完。”
梁初音顿住，顾南风冷淡道：“你那个小男孩，后来他怎么样了？”
梁初音没回头，有短暂的沉默。
林夕是唯一能看到梁初音的脸的，所以也只有她知道，梁初音脸上的笑意已经没了。
她抿着唇，眼中光泽暗淡着，喜欢高抬着的下巴也放低了下来。
林夕了解她，所以也清楚，梁初音这个样子，绝对是在伤心。
林夕有些心疼这个模样的梁初音，也恨里面那个该死的顾总，不拿女人当人看，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刁难羞辱她的娆娆。
她这时候什么都不想了，一把攥住梁初音手臂，刚要说，我们走，这个顾总不是好东西，这笔单子不要也罢。
就见梁初音再次抬起了头，片刻之间，已经换了副神情，懒散娇媚，眼底却是浓厚的冰冷漠然。
她回头，一手已经打开了包间门，笑意不达眼底：“他失踪了，我以为他……”
她想说，她以为他是跟她生气，才不理她了。
对视上顾南风似笑非笑，轻蔑玩弄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竟然有点示弱的成分。
他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他拿她当艳遇，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嘴下留情。
第13章
她改口，眼眸勾人，轻描淡写：”我以为他死了。”
游戏？确实是没人比她更懂。
他从未当真，拿她当个消遣，就显得她当年那点微末的爱意是那么的可笑和廉价。
不过，她梁初音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感情这东西，愿赌服输，她玩得起。
之前她以为南靳宁渣，那是南靳宁的问题。
现在看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装的再好，也有狐狸尾巴露馅的那一天。
甚至都不用等那一天，他可能自己玩腻了，就耍上狡兔三窟，玩起失踪。
不提分手，不提告别，就是无声地消失，多好，还不用面对她的质问和胡搅蛮缠。
也就是她傻，还惦记他，惦记好多年。
顾南风被她的话刺激的周身倏然一寒，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直了直，眼神变得冰冷。
她竟然真的就说出来了。
握着杯子的手，无声地收紧，再收紧。
梁初音，你好样的。
好一个梁初音，敢作敢当的梁初音。
顾南风明显情绪不对，大概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他能拿她当玩物炫耀，却容忍不了她同样不在乎。
梁初音心下讽刺，就看着这样的他，再次微微一笑：“现在看来，是真的死了。”
假的，都是假的，她曾经爱过的那个单纯炙热的少年，他就从来都没存在过。
梁初音没了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兴趣，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故事讲完了，我该走了。”
全场已经有不少人琢磨出来不对味了。
这次她再转身离开，没有人留她。
多数人以为顾南风这是看上了梁初音，所以才拿话撩拨。
一屋子人开始谴责梁初音不会做人，给脸不要脸，越说越过分，甚至到了要侮辱她名声的地步。
有人说：“打扮的骚里骚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装什么装？”
另一人附和：“概率是欲擒故纵，看顾总对她说了两句，就想办法提高身价。”
顾南风始终淡淡地听着，不接话，也不阻止，脸色淡淡的，不难看，也跟好看不沾边。
是杜总把梁初音叫来的，难免有人把矛头指向他。
“老杜跟那女人应该很熟吧，你们都来自凉州，怎么样，有没有深入了解过？”
话问的暧昧，语气也暧昧。
一屋子人发出不约而同的笑，就连顾南风，都跟着勾了下唇角，眼睛还是垂着，懒懒看着手里的杯子，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杜总本来想置身事外，这下坐不住了，他开始后悔答应梁初音给她牵线搭桥。
但他跟梁初音说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交情。
“别开我玩笑了，我年纪都能当她父亲，能跟她有什么。”
顿了下：“算起来，还是我女儿跟她关系不错，我才在凉州帮了她一把。”
当初梁初音做招商，杜总是她的目标客户。
梁初音找过他几次，他听说她风评不好，对她也没那么看得起。
一来杜总是比较居家的男人，二来年纪也大了，力不从心，比起享乐，更在乎健康，没有在外面乱来的心思。
他有个女儿，比梁初音小一些，人长得也漂亮，就是不太会打扮。
跟男友交往五年，一直倒贴，那人就是没有要娶她的打算。
杜家为这事愁的要命，也不知道梁初音是哪得来的消息，跟他女儿做了朋友，指点了两招，没到一个月，那男的就当众求婚了。
杜总还是满意她这样的讨好方式的，单子也给了，合作后发现梁初音事业上也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后，对她才算是正眼相待。
他突然又想起他女儿跟他说过的另一个事，不知真假，但大家都在谈论梁初音，他也就讲出来了，全当闲聊图个乐。
“说起来， 女儿跟曲设计做了朋友后，倒是回家讲过一个事。
曲设计早期特别缺钱，所以除了做设计，还兼职招商。
有个摄影公司的老板看她长得好看，就说让她帮忙做模特，拍一组婚纱照，拍完就把单子给她。
拍摄需要去海岛，曲设计就跟着去了，一组婚纱拍完，那个老板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夜去酒店撬了她房门的锁，直接进去了。”
讲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一屋子人都被他的故事吸引，催他。
“然后呢？然后怎么着了？”
也有人自以为了解，笑着打趣：“这不是都说了，直接进去了？”
他把进去两个字咬的又重又长，别人哈哈大笑。
“可不是吗，都答应了跟人去海岛，那里面的意思，她能不明白？”
“我就说这个梁初音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说中了吧？”
一屋子的插科打诨里，顾南风突然静静开口，眼波淡淡，没什么波澜，直直望向杜总。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他手里仍然把玩着酒杯，哪怕看着人，仍旧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
杜总见顾南风都开口，也不敢再卖关子。
心有戚戚道：“结局不太好，那男的被曲设计捅了三刀，听说是彻底废了。”
满屋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屋子男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还有人下意识低头往自己下身看了看，感觉脊背发麻，有些凉飕飕的。
这个梁初音，想不到看起来放得开，实际上性格那么烈。
顾南风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现在仍旧没什么表情。
淡声接话道：“她这样，那人能放过她？”
杜总沉默了阵，说：
“单子没了是真的，但曲设计确实没怎么被人刁难，这事发生了就跟没有过一样。
没人知道曲设计到底是不是正经人，她在凉州名声一直不好。
很多人描述起她来都有声有色，但如果真问谁跟她有过事实，一百个里找不出一个。
但是她这些年，确实很像有个靠山，无论出什么事，总有人能给她摆平。
包括当年那个挨了刀子的，那件事出了没多久就开始走霉运，伤还没好全呢，就被人整的倾家荡产，没头没脸。”
一屋子人都不再说话，包括顾南风，也沉默了下来，只有眼睛，越发的冷淡。
又过了一阵，总算是有人再找话题开聊，只是这次没人再提梁初音找不自在。
聊着聊着，开始分拨敬酒，杜总有意跟顾南风弄好关系，也去单独敬了一杯。
顾南风接过他手里的酒，顿了顿，忽然抬眼看向他。
“当年挨了三刀的那个，是谁？”
他语气平淡，仿佛随口一问。
杜总没想到隔了两轮他还记得这事，他愣了愣，答：
“被人整的倾家荡产之后他就跳楼死了，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没人记得他的名姓。
就连这么桩事，还是梁初音跟我女儿做朋友以后，自己说的，凉州知道的人都比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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