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 18 岁,二柱才 15 岁,他拿着刀哆哆嗦嗦地半天不肯动手,
爹见了就拿过二柱手里的刀,放在我手里:「大柱,要不你去试试?」 我看着猪被五花大绑地吊在树干上,铁锅里滚开的水咕嘟咕嘟叫着。 我瘸着腿走过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脆利落地结果了那头猪。 很奇怪,我竟然爱上了那种刀子进出的快感。 再后来,如果有人骂我是瘸子,向我扔石头,嘲笑我没用,我就去抓野猫,然后把猫想象成欺辱我的人,挑破它的肚子,发泄我内心的愤懑。 14 一个上午过去了,路青没有出来。 我等在柴房门外,太阳光渐渐地像反光的钢刀一样晃得我睁不开眼。 已经中午了,路青还是没有出来。 「大柱啊,别站那了,你弟毕竟刚回来。」娘唤我回屋。 「哎。」我应了一声,拐着腿回了我和女人的房间。 屋内窗户玻璃上一对喜字红艳艳,但我怎么看都觉得像血。 我闻着女人买来的床单,她身上的香味钻进我的鼻腔,我抱着床单睡着了。 月光照进来的时候,我醒了,看着空荡荡的臂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想起那天这间屋子布置完毕后,路青开心地告诉我这是她和我的新房。 我想起那天我终于感觉自己有个温暖的家的感觉。 我想起了昨晚我当上爸爸的美梦。 可现在,我感觉梦像碎了一般。 我心疼得睡不着,月光如水,柴房里的灯还亮着,我逼迫自己不去看, 而是径直走出了院子,熟练地逮了一只野猫。 可这一次我发现杀猫已经无法发泄出我内心的愤懑。 15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路青。 其实也才一天没见着,可我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吃完饭,二柱去院子里抽烟,我跟着她去了厨房。 我想她,太想她了。 我刚想走过去,二柱就开始在外面大喊:「臭娘们,你给我赶紧的,我在外面等着呢!」 路青急忙回头,却撞见是我,她眼泪汪汪地说:「大柱哥,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我紧紧搂着她,二柱却走进来拉开我: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都两个月了还没生出个儿子!」 我恨恨地盯着二柱的背影。 有他,我果然就没好日子过。 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又是这样! 16 晚上快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二柱准备留在村里跟着王哥干了。 所以,他喊了王哥的手下刘金一起来吃饭。 刘金一上桌就开口问: 「哟,这女娃来了快两个月了肚子还没动静呢?」 二柱答:「我这两个月不是去别村挖石头了吗,没在家,就瘸子在家。」 刘金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应了一句:「难怪!」 娘也赶紧开口解释:「你不知道二柱不在,看着那女的肚子没动静我有多着急,好在二柱回来了,我们沈家很快也能抱上孙子咯!」 说完,桌上的几个人笑了起来。 我心里特别不舒服,只好假装去盛饭,这个时候路青跟了过来,她抱歉地说:「对不起大柱哥,是我不争气,让娘和二柱他们笑话你了!」 听着路青的安慰,我捏着碗的手不自觉地发抖。 为什么从小到大,娘都觉得二柱什么都比我行! 我血液上涌,饭桌上对我的挖苦嘲笑,我都听不见了。 因为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了磨刀。 十几年的磨粉技巧,很快就让我拥有了一包特殊的粉末。 17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路青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而二柱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我娘担心地问我:「大柱啊,你说二柱是不是病了?」 我安慰娘:「二柱他只是太累了,还是杀只鸡给他补补吧!」 可鸡还没来得及杀呢,第二天一早我弟却被刘金抬进了院子:「真晦气,你弟人高马大的,没想到连个女人的尸体都抱不起来,害得我处理完逃跑的女人又要处理他。」 我赶紧谢谢他把弟弟送回来。 刘金洗完手后却站在院子里不动,我抬头看过去,他正盯着路青看。 路青害怕地躲在我身后。 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此时也不好发作,只能借口要处理弟弟的事情把刘金打发走。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很多,一抬眼路青不见了,正要去找,看见她又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远远的,她看着我。 来不及思考她那脸上带笑的表情,我娘冲了出来: 「你这个女人真是克夫啊!我要打死你,换我儿子的命。」 我任凭大家站在院子里看我娘打路青,自己溜到厨房,把灶台上还没吃完的鱼腥草全都扔了。 我们全家都很讨厌鱼腥草的味道,只有我弟爱吃。 这个秘密还是路青告诉我的,经她这么一说,我熬夜磨出来的粉末才有了好去处。 那就是拌着鱼腥草给沈二柱吃。 可有一点我很疑惑,我给二柱吃的药草粉是避孕的,可是二柱却死了。 可疑惑归疑惑,二柱死了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当晚我反而美美地睡了一晚,期待起路青给我生儿子的事情来。 可做着美梦的我,却忘了毛家村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穷恶之地。 没有了弟弟这个健全男人的镇守,我一个双腿都废了的瘸子是守护不了这个家的。 18 因为二柱的死总归还是有蹊跷,我就不想办丧宴,因为办宴会就意味着全村的人都要来帮忙,搞不好要出乱子。 我娘自然是不肯,我只好敷衍她:「我在村里人缘本来就不好,到时候一个人都不来岂不是更丢脸!你要是能找到村里人来帮忙,那咱就办!」 我娘也只是一个女人,她肯定是请不动村里这些男人办事的。 自然,二柱的尸体也就扔到山上挖个洞埋了就行。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路青却把全村的男人都喊到了家里。 就连村长也来了! 村长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道:「你们沈家出了个好媳妇哩,路青带着你娘一大早上就挨家挨户地求大家给二柱的丧宴帮忙,脚上的镣铐把骨头磨出来都没喊一声疼,把你娘都感动哭了!」 我看向路青的脚踝,果然白骨森森,血肉模糊。 再看我娘一改对她的态度,泪眼婆娑道:「这孩子话不多,对我们沈家是真死心塌地,亏我之前还不相信她!」 「这脚镣以后咱就不戴了!」 说完,我娘亲自爬上房顶,拿来钥匙打开了路青的一对脚镣。 不得不赞叹一句,这钥匙藏得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路青没了脚铐的束缚,立刻人就变得轻松起来,她眼睛亮亮地对我说:「大柱,你不要生气,我想把二柱的丧宴办起来,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告诉大家,我路青这辈子会跟你一起过好日子,给你好好长一次脸,让那些说闲话的人好好看看,咱大柱娶了个多好的媳妇!让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儿!」 路青的这份衷心表白,让我挺直了腰杆,我取了一些草药敷在她的脚踝处,告诉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你、欺负你了!」 我站起身,路青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但很快消失不见。 19、 路青的脚踝伤得有点重,我让她好好待在房间休息。 在灵堂撕纸钱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小女孩,她说:「大柱叔叔,我刚刚看到有个满脸麻子的人把你媳妇儿拖到柴房里去了!」 我一听,拿起拐杖急急忙忙扒开人群。 柴房里,刘麻子正对路青图谋不轨! 我气得一巴掌甩到刘麻子脸上,却被他轻轻一推,倒在了地上。 路青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爬起来把她拉到房间里,这个时候她才告诉我: 「大柱哥,我看外面的男人都不像是来帮忙的,像是,像是……」路青话都没说完就哭了起来。 等她情绪完全平稳了我才知道,连村长都已经盯上了她。 路青无助地问我要怎么办。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路青就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我会想办法的。 20 因为是丧宴,所以主家都要准备丧酒。 村里的女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喝酒的,只有干活的命。 我看着后院里一桶桶的酒,有了主意。 之前用在二柱身上的药粉还剩下很多,只是那个东西只有避孕功效,我还需要准备另一种药。 我让女人和娘都在房间里待着,我自己躲起来磨了一晚上药粉。 我把药粉洒在酒里,制作了十几桶药酒。 我本想让村里的男人们都得到惩罚,可后来转念一想毒酒给刘麻子还有那些嘲笑我的男人们喝了就行。 那些脸,我早就刻在了脑子里,我打算到时候给他们单独安排一桌。 至于村长,那大大小小可是个官,万万死不得的。 如果把路青让给他,说不定还会给我一些好处。 这样一算只要一桶下了药的酒就够了。 本想把其余的药酒搬到柴房去,免得和干净的酒弄混。 可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我已筋疲力尽,就想着第二天再找人搬吧! 可谁知道,第二天我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21 丧宴那天很热闹。 不仅村长来了,连人贩子王哥和他的手下刘金也来了。 我知道他们也是贪图路青的美色。 这群人开着车,还有手下跟着,好不风光。 村子里的男人见到王哥比见到村长还恭敬。 毕竟,没有他给村子里送女人,咱毛家村早就断子绝孙了。 我把王哥、刘金安排和村长坐主桌。王哥高兴地拍着我的肩: 「还是瘸子有眼力见!要是你这个女人生不出儿子,想换个新的,王哥给你打个折!」 丧宴开始了,除了刘麻子那桌的酒是我亲自送的,其余的酒我都让路青给准备。 看着她卖力的招待村长和王哥喝酒的时候,我心里默默地对着她说了一句:「路青啊,对不住了,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自己说的要保护你!」 陪村长和王哥喝完,路青开始一桌一桌地劝酒,买来的几桶酒很快就被喝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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