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烟知道这个时候没人能理解她的做法。
于是便说:“我要去大城市,为我妈治病。” 主任看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在辞工申请上签了字。 舒明烟一提交辞工申请,厂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她刚出车间,徐丽娟便叉着手大声嘲讽:“呦,这不是前班长吗?男人没有了,现在连工作也没有了,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去乞讨了?” 舒明烟环视一周,工人们都盯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舒明烟只淡淡道:“这是新的开始。” 徐丽娟嗤笑不已。 舒明烟淡然自若:“之后没有人跟你抢班长的位置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毕竟她记得,纺织厂明年第一次裁员名单中,就有徐丽娟。 说完,舒明烟不顾旁人的眼光径直离开了纺织厂,一路上别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看起来她辞工的事竟已经飞速流传了。 舒明烟冲回家,推开门,便愣住了。 她没想到慕俞沉竟然在家里,而他旁边摆着一个行李箱,正在收拾衣物。 舒明烟盯着行李箱,哑声开口:“你这是做什么?” 慕俞沉继头也没抬:“我明天要去首都。” 舒明烟呼吸一滞,原来,叶莓说得都是真的。 “那你,还会回来吗?” 慕俞沉抬眼看了舒明烟一眼,没有说话。 舒明烟眼底黯然,她攥了攥手,竟是上前帮慕俞沉折叠衣服:“那边现在很冷,我来帮你收拾吧。” 慕俞沉却阻止了她,淡淡道:“我知道,我是在首都长大的。” 舒明烟心口一攥,整个人都震住了,从前世到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她手一松,衣服被慕俞沉拿走了。 “咔哒”一声。 慕俞沉关上行李箱中,看着舒明烟。 他低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砸在舒明烟心口:“离婚申请报告,记得签字。” 慕俞沉说完,便提起箱子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舒明烟本想说苏母的病,又猛然住了口。 就这样吧,她不该再连累他了。 看着桌上慕俞沉已经签好的离婚申请,她沉重的抬起手,却无法签上字,只能红着眼收起。 第二天。 舒明烟一早起来做好早饭给苏母送过去,却没想到,卫生院里见到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 舒明烟心一沉,抱着盒饭平静地走到了病房。 她打开盖子,把粥递给苏母:“妈,吃饭了。” 苏母却没有接过,而是盯着舒明烟,压着怒气问:“你为什么要从厂里辞职?!” 舒明烟想了想,缓缓开口:“妈,你的病这里治不了,我们要去大城市里治。” 苏母立即反对:“我不需要去大城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向纺织厂厂长道歉,求他让你回去上班!” 苏母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舒明烟拉不住,只能先安抚情绪:“妈,我待会就去,你先把早餐吃了,出院的事我们听医生的。” 喂苏母吃完药后舒明烟就离开了。 她深知病情并不等人,越早进大医院,对苏母的病情越好。 回到家中,舒明烟也开始收拾东西。 收着收着,她却顿住了,满屋的东西,大多是慕俞沉娶她时的彩礼。 缝纫机、全彩的搪瓷盆、收音机……都是80年代十分珍贵的东西,从前她从未仔细留意,如今看来,却件件都是珍重。 舒明烟轻轻抚摸着放在橱柜上的收音机,发现收音机里还放着慕俞沉为她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磁带。 她轻轻按下播放键,陈百强带着忧郁的歌声回响在屋内。 “惟盼望情爱如旧,眼泪在心里流,苦痛问怎么休……” 听着听着,舒明烟眼中一片模糊。 她伸手关掉收音机,飞速抹去眼泪。8 收拾好东西,她立即前往医院,路上,却听到有人说:“慕俞沉和叶莓是真的相配,郎才女貌。” 另一个人啧啧称奇:“听说叶莓还是首都的大小姐,慕俞沉之后只怕前途无量!” “可不是,首都的人都派车来接他们了,走,我们也瞧瞧去。” 他们郎才女貌,那她又算什么呢? 舒明烟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痛,双脚好像不听自己指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叶莓的家门口。 叶莓家门口停着两辆红旗豪华轿车,两个司机正在将行礼搬上其中一辆。 而慕俞沉和叶莓正在和街道主任说些什么。 舒明烟慢慢的走过去。 看到舒明烟,慕俞沉眼神中充斥着默然:“你怎么来了?” “我……” 叶莓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是来告别的吗?” 舒明烟看着叶莓自然地挽上慕俞沉的手,微红的眼眸不争气的又覆上一层泪水。 慕俞沉见此,沉默了几秒,扭头对叶莓说:“我跟她单独聊聊。” 叶莓只好离开。 慕俞沉这才淡淡开口:“家里的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糖票、粮票都在里面。” “今年的煤我也订好了,到时候会有人送到家里……” 一件一件事情在舒明烟耳边环绕,他交代的那么清楚,像是急着跟她撇清关系,要跟她断的干干净净一般。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所以,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却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舒明烟终于认命,眼泪也终于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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