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认得人。
我拿着他换下的衣裳,仔仔细细嗅了嗅,又香又甜。 哼,也不知是哪路妖精。 我坐在床上不眠,通宵都亮着灯,将他那张祸害脸仔仔细细地看。也不知是他勾引的人家,还是人家勾引的他。 次日他一醒就嚷着说渴。 我给他端了茶过去,他咕咚喝完之后来看我,浑身打了一激灵。 他问:「为夫昨夜可是做错了什么?」 我说:「没有,你昨夜对得很。」 他问:「可是怪为夫回来得太晚?」 我说:「你回来得很早,天都还未明。」 他从床上下来,抓耳捞腮,「桃儿你莫气,我下回一定早些回来。」 我说:「无妨,随你何时回来,墙我给你留着。」 他一噎,偏着头思索。 一整日,他像条尾巴似地跟着我转。 我给豆黄拌饭,他背着手严肃说:「豆黄,你少吃些,把你娘都累瘦了。」豆黄呜呜地叫唤,被他盯得不敢下口。 我切菜,他在一旁说:「娘子,刀重不重,要不为夫来切?」我「啪」一声把刀剁上了案板,他浑身一抖,退后三步,躲到厨房门口。 我扫地,他装模作样洒了几滴水在地上,说:「为夫明白了,为夫该替你找个丫鬟。」他又一副心疼神色,「是为夫考虑不周,累着我娘子了。」 我洗衣,他就蹲在一旁看着,他说:「娘子洗刷时,大有行云流水之美,令为夫心生敬慕之意。娘子之洗衣,仿若嫦娥奔月之姿,洛神惊鸿之态…」他看到一旁丢在盆外的衣裳,「娘子,为夫这件衣裳因何为娘子所弃?」 我冷笑道:「我不敢洗,怕你不舍得。」 他拎起那件衣裳,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最后放到鼻下嗅了嗅,微微一怔,脸色一变。 他苦笑道:「娘子,你听我解释。」 我听他解释。 他说,鹿鸣宴上,请了有名的官伎,那官伎给他敬酒,同他联诗,那场合他不好扫兴,便浅浅周旋了一二。 他说:「那女子香得闷人,许是不小心沾染的香气。」 我闲闲地用杯盖拂了拂茶叶说:「大老爷断案也知道,口说无凭。」 他说:「我有证人,娘子容等。」 他快步出了门去,不一会儿带回个人。 是他同窗挚友赵景升。 他说:「娘子也知景升秉性纯善,从无妄言,他可替为夫作证。」他对着赵景升使了使眼色,赵景升便对我一揖道,「嫂夫人容禀。」 赵景升说:「昨夜鹿鸣之宴,女校书柳容亦受邀在席。柳姑娘素日仰慕顾兄高才,屡屡向顾兄投青,但顾兄凛然待之,不回一顾。」 他在旁使劲点头。 赵景升又说:「她敬酒,顾兄只浅尝一口。她筹诗,顾兄只浅和一首。她公然说愿委身为妾,顾兄当场就断然拒绝…」 我听到他咳嗽。 赵景升莫明地看他一眼,继续道:「…她赠顾兄一方香帕,顾兄推…推拒不成,转手就给了愚弟…」 我听他喉咙都快咳破,赵景升也满头是汗,最后道:「总之!顾兄当时坚贞之姿,令愚弟现在想起,还是不禁肃然起敬。」 我淡然问:「那香帕呢?」 赵景升忙不迭从袖中取出帕子递给了我,我轻轻嗅了嗅,香气宜人。 我微笑问他:「看绣工也是个佳人,夫君为何不纳?」 赵景升正色说:「顾兄,愚弟想起家中尚有要事。」 他客气地说:「滚。」 赵景升飞快地离开了我家。 他坐在椅上笑了唤我:「娘子…」 我也笑着。 他起身走到院子里,将我洗衣的搓板往地上一丢,潇洒地跪了下去。 我看了一眼,没理。 傍晚时分,有人敲我的门,他还直挺挺跪在院子里,我想了想,径直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清秀婢女,举止斯文,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有些傲慢,她说:「敢问顾公子可在家中?」 我说:「在。」 她说:「我家姑娘昨夜与公子筹对相得,时才赏花,诗兴大发,立笔成诗一首,遣我送与公子。」 我说:「哦,他跪着,你给我。」 那丫头脸色一变,往院子里望了望,脸上红红白白一阵,不敢将手中纸笺递给我。 我说:「给我。」 那丫头吓一跳,怯生生地给了我,便速速离去了。 我闻了闻那粉色的纸笺,香得挺熟。 我走到他身边递给他,「念。」 他说:「狗屁不通,不念也罢。」 我说:「念。」 他立马念道:「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我问:「什么意思?」 他说:「恭喜顾相公高中。」 我气得发笑,「这是安好了枕席,要恭喜你高中呢。」 他无辜地说:「为夫没有招惹她,是她陷害我…」 还没招惹,喝人家酒,对人家诗,还收人家香帕,惹得一身妖气还敢回家! 果然才子不是招惹小姐,就是招惹名妓。 我走回屋里,隔窗看着他。 月亮升起来,秋夜清冷,他还跪着,豆黄都看累了,爬在地上盯他跪着。 我走到他身后问:「跪得舒服么?」 他说:「想着娘子消气,跪着就舒服。」 我叹气说:「我困了,你起来。」 他才站起来,揉着膝盖嘶气。 躺在床上时,我才知他根本没跪安逸,大半夜地一双手不消停,东掐西捏,浑身乱蹭。 我咬牙切齿道:「顾邻,你往后若敢负我,我一定离你而去。」 他亲得铺天盖地,「不敢不敢,为夫死也不会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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