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找到周迟欲的真正目的,也不是让他给我去开家长会。
而是……
这次我捏紧了书包,有些底气地望着朝我慢慢逼近的小太妹们。
我是在几周前被她们盯上的。
她们不知道从哪得知家里人从不管我,在敲诈了我一百多块钱之后愈发变本加厉。
「别过来。」
我向后退了几步,把书包挡在自己身前。
「我认识周迟欲。」
周迟欲的名字在这一带好使,但大概和我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换来的只有一串嘻弄的笑声。
「周迟欲?诶,她说她认识周迟欲诶哈哈哈哈……」
「小妹妹,你知道周迟欲是什么人吗?就敢把他的名字搬上来啊?」
「我真的认识他!」
我提高了音量,领头的女生走到了我面前。
粉色的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她做着夸张美甲的手轻拍了拍我的脸。
「真认识他?那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他叫过来。」
我将自己的手机从书包里掏了出来,前几天我存过他的号码,但真到了这种时候,我又拿不准他会不会接。
果然,拨通过后,是一连串的嘟嘟声。
没接。
真不靠谱。
我在手机屏显示着对方暂未接通的前一秒站起身,借着惯性一把将书包甩向面前女生的脸,接着撒丫子就跑。
身后是那群太妹的叫喊,城市天光的地平线刚好落入余晖,我被其中一个人逮到,她把我摁在了地上。
最终,胡乱挣扎的我被涌上来的越来越多的人给制住,也不知道混乱中谁伸来的手,我一口咬了上去。
有人大骂我是疯子。
领头的女生随手捡起地上的饮料瓶砸向我的脑袋,那一瞬间的震荡感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疼痛让我莫名恼火,我与她们厮打起来。
结局当然是……被揍得更惨。
「这人怎么回事?」
「真把钱看得跟命一样了。」
「真晦气,疯了吧她。」
我捂着上衣口袋,蹲在墙角喘着气看那群人。
不过不知为何她们没了初见我时嚣张的气焰,反倒有点……怕我。
直到那群人走远,我才叹了口气。
校服全是灰,我拿还算干净的袖口擦擦嘴角,结果沾到了血。
全身上下的痛觉,在这一瞬间就激活了般。
站都站不起来。
手机在地上震动,我拿过来看了一眼,差点没把它又丢回去。
是周迟欲。
「是你打的我电话?」
他的嗓音太过于黏稠了。
好像刚睡醒,带着股又低又哑的尾音,话筒里清晰地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在穿衣服。
「……」
我张了张那口,发现自己说出的话简直支离破碎。
「嗯?」
「林小鱼。」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的讶异和无措。
「你哭了?」
事实上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泪腺忍不住地分泌出眼泪来。
我吸了吸鼻子,尝试站起来的时候,被痛感死死地摁在地上。
他很敏锐。
或者说,他对我这种情况很熟悉。
「被人打了?你在哪?」
……
我在原地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他。
他来得还算匆忙,只套了件薄外套,蹲在了我身前。
他的手指轻轻地蹭过我额头上的伤,我躲了下。
这货在笑。
「好笑吗?」我抬头瞪他。
他的眉眼弯了弯,就这么蹲在我身前,拿手背抹掉我的眼泪,半哄不哄着。
「嘶,头皮都被扯掉一小块,怪不得疼哭了。」
「谁打的?哥帮你报仇。」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把那群人长什么样,在哪个学校统统告诉了他。
并且跟他强调,我只是不想再被欺负,并不想让他去报什么仇。
「走吧,带你去医院。」
他站起身,嗓音一如既往地清散。
我坐在地上,用我能摆出的最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他低着头和我对视了一两秒。
「真把我当你哥了?」
「可我站不起来,周迟欲。」
「……」
周迟欲说,这是他第一次背女孩子。
鬼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讲的。
夕阳早淹没进了这座城市,我搂着他的脖子,其实他的五官很锋利,但今天大概被黄昏悠扬的光给柔和了。
我的手指绕了绕他一撮黑色的短发,他叫我别乱动。
「我和你说,我还是第一次被男性背呢。」
我趴在他的耳边跟他说话。
「你就扯吧,小时候没被你爸这么背过?」
他掂了掂我。
「还真没有。」
「我六岁的时候他就当着我面往家里带女人了。」
「那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被家人背起来转圈。」
「……」
他沉默了会,而后笑得像黄昏那抹最灿烂的斜阳。
「行呗,今天哥哥给你圆梦了。」
周迟欲和医院的护士已经很熟了。
「这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护士姐姐满脸狐疑地问他。
「我妹。」
他坐在诊疗室床边的椅子上,趴着椅背歪头看我。
「你哪来的妹妹。」
护士明显不信,但也没多问,转头叫我尽量离周迟欲这人远点,他经常打架。
周迟欲不大不小地嗤笑了一声。
我在医用棉签压在伤口的后一秒差点喊了出来。
「梅姐,你轻点,她怕疼。」
周迟欲的嗓音就是有少年特有的低哑,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被他说完却有些燎耳朵。
我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不去看他戏谑而盈着笑意的眼。
……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群找我要钱的人了。
大概是周迟欲帮我把她们赶走的,他具体做了什么我不知道,说实话,他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在这一代混得很好,因为有天放学的时候,我恰巧看到他带着人,把我们学校周边的那些小混混围起来教训。。
他那天穿着纯黑色的风衣,莫名显得身段修长,站在阴影处,眼睛垂下来的时候有些晦涩不明。
然后他冷不丁地抬头,就和暗地偷窥的我对上了眼。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种窥见不可见人的秘密然后下场惨淡的画面,可什么都没发生,周迟欲他只是愣了下。
然后跟身边的人说把带到巷子深处去教训,不然影响不好。
「……」
合着他还挺注意形象?
就是因为这事,我缠上他了。
为什么,因为我总觉得他这个人不是真的危险。
那种感觉很微妙,他明明举止之间都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优雅和教养,却总让我撞见他做不好的事情。
又或者,只是看起来让我觉得很危险的事情。
不过,这世上的人总是有很多秘密。
我找上周迟欲,就是想让他保护我,现如今我找到了,又何必去深究他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
5
这几日小城里都在下雨。
实在不想那么早回家,我在教室里把作业全写完了,抬头看天的时候已然乌云密布。
直到再不回家就得睡教室,我才拽着包,路上祈祷着今天那个男人不会脑子一抽也回来了。
可当我步入那本就老久的楼道,听见并不太隔音的房间里传来男人与女人的喘息声的时候,心中那快漏洞也在永无止境地下沉着。
房间里一片狼藉,混杂着动物最原始情迷意乱的叫喊。
我的试卷被胡乱地扯在一边,那房间中央交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在见到我后并没有害臊地分开。
房间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让人窒息,一两秒的停顿后,他们又开始了那恶心的动物本能。
当我不存在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是我摊上这么一个父亲,或者是,天下的男人会不会都和他一样?
离谱而荒唐的一幕在我眼前发生,难堪的是,这一幕在此前还发生过很多遍。
我将被压在女人内衣下的卷子抽出来,一口气逃离了这个家。
好像是快下雨了,天黑得都看不见远方的路,我扶着墙壁,干呕了一阵。
吐不出来,因为我还没吃晚饭。
其实小时候我也偷偷感叹过命运的不公,也偷偷地羡慕过那些被父母牵着手走进肯德基的小孩。
现在我已经长这么大了,面对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应该早就麻木无望了。
可我还是会在倾盆大雨泄下来的时候蹲在地上哭,会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我把所有无能的控诉和愤怒宣泄给空旷的街道,妄想着这么做,屋子里的人就会停下运动一样。
直到一道黑影笼住了我。
抬头去看,周迟欲举着伞站在我身前,眼睛里是黑夜翻涌的海。
他的手就这么伸到了我的面前。
「别哭鼻子了,我带你走。」
他说。
……
周迟欲的家,要穿过一道长长的小巷。
有些年头的院子被人打理得很干净,雨水滴在芭蕉叶上,秋千被风扬起一个晃悠的弧度,家门口那盏灯温暖而明亮。
「小迟,你回来啦。」
老人沧桑的声音在开门的一瞬间想起。
我突然有种想逃的念头,却被周迟欲轻轻捏住了手腕。
他应了声,把我也拉进了房间里。
屋子不小,却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家里的一切似乎都被镌刻上了时光的痕迹。
老旧的电视机被印花白布盖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朝我露出一个慈祥的笑。
「小迟,你把你的妹妹找回来啦。」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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