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还是来了。
阮瑜瞧我们进来,也不惊讶,只是抹了抹面上的泪痕,多看了我两眼:「怎么上来了?」
神色自若,反而显得我不合时宜。
段关秦看见我和杜悦嘉,眼光扫过我胸前湿掉的一片红酒渍,语气冷漠:「别在这儿玩。」
「你有资格说我们?」杜悦嘉呛他。
他反手一个酒杯砸过来,错过杜悦嘉的脸侧,直径撞上房门,悄无声息碎在门口厚重的地毯上。
杜悦嘉笑了,也不恼他。
「喝酒又吹了风,」他往卧室里走进去,「头疼得厉害,单纯想睡个觉。」
我走进客厅的浴室,拿着备用的衬衫,关起门,准备换掉脏了的白衬衫。
门外客厅,阮瑜噙着哭腔,小声哭诉,软声细语的,是情人间的呢喃。
段关秦不说话,只隐约听见几声桌椅摩擦。
她的哭声渐止,一瞬安静后,是撒娇地讨笑。
「阮瑜那种娇娇的呛人样,哪有那么好哄?」
旧日往昔的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涌上耳边。
我倒不知道自己记了那么久。
无关紧要的话。
真是无关紧要的话。
小姨教我,爱情算个什么,当不了吃的。
好听的话算个什么,说过就忘了。
听者有心而已。
反倒显得脆弱。
脱掉上衣,对着暖黄灯前的浴室镜,看自己。
腰间一指红淤。
杜悦嘉对我向来不讲分寸,尤其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怜惜和哄话是别人的。
我好像天生就不配拥有这些。
以至于我反复对自己说,不是我没有,只是我不需要。
不需要,没欲望,才不显得落寞。
才不显得我可怜。
杜悦嘉年少时,午夜梦回全是母亲临终前的泪水。
她颤巍巍地拉着杜悦嘉的手,问他:「老杜,还是不肯来吗?」
母亲到死还在等一个浪子的回头。
老杜说,不是他不肯来,是他赶不回来。
他和那个女人在三亚度假。
医院里,护士在背地里,小声说着母亲可怜。
说着杜悦嘉很可怜。
可笑,她们拿什么来说他可怜?
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的同情了?
觊觎别人东西的人,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杜悦嘉在等那个女人和她带来的孩子,偿还这种代价。
她们就像寄生虫,依附着宿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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