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觉出不对,问了我地址。
我不抱希望地说了。
人在溺毙前,会抓住能抓的所有东西,哪怕它是一根稻草。
让我没想到的是,沈清辞真的来了。
他直接找了殡仪馆的负责人,确认具体经过。
殡仪馆负责人用搪塞我的那套说辞应付沈清辞,甚至还添油加醋,将责任都推到我和南枝头上。
我当场暴走。
南枝那么好脾气的人,都气得跟他们争执起来。
一段语音突然从沈清辞手里传出,是沈清辞和负责人对话、及对峙的全过程录像。
负责人一个眼色,顿时有几个人冲上来,明显是想抢沈清辞的手机。
「各位请看清楚,而我和诸位协商的时候,并没有拿手机录像。」沈清辞举着手机,泰然自若,「也就是说,视频原件存储在云端。」
「销毁这一份,还有千份万份,你们毁得完吗?」他环视一圈,气度从容。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我和南枝也被他夹带摄像头这一举动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是望舒小姐的代理律师沈清辞,接受委托处理本桩事宜。」
沈清辞一锤定音,「既然双方各执一词,我们可以邀请第三方介入评判。」
他眉眼清隽,站在一群糙汉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短短几句话却震得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而第三方,不是警方就是法院。
殡仪馆负责人脸色大变,「什么都可以商量,不要搞的这么剑拔弩张嘛。」
「我耐心有限,要么履行协议,要么法院见。」沈清辞从容不迫,笑意疏缓。
负责人权衡一番利弊,认怂。
我呆呆看着沈清辞。
他身形高瘦俊朗, 如泰山立于前, 让我无端安心。
停灵三天期间,我守在灵堂陪着外公,几次哭到晕厥。
沈清辞和南枝不放心,轮流守着我。
有人前来吊唁时,他们会叫醒我;没有人来时,他们就强迫我打个盹。
就这样,我熬过了最艰难的三天。
经过这件事,我对殡仪馆很不信任。
追悼仪式后,我亲眼盯着外公火化,当场取走了骨灰。
沈清辞送我和南枝去了海边。
我遵循外公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洒在了海里。
海风拂过,带走我指尖的思念,却带不走我心底的牵绊。
我知道,外公希望我每次祭奠他时,看到的是碧水蓝天。
他希望我心情海阔天空,而不是拘泥于他离去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关于外公不肯变卖房子治病的事情,我突然理解了他。
我大学刚毕业不久,还没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应该是想给我留点傍身的东西,来对抗这个波云诡谲的社会。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正在接听电话的沈清辞身上。
如果没有他,我根本没能力,让外公顺顺当当地走……
但我和他非亲非故,他顶多算是我房子的意向买家之一。
可他做的很多事,都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他为什么愿意这么竭尽全力地帮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处理完外公的后事,我在家浑浑噩噩睡了几天。
期间不断有人给我发信息,都是跟陈浩交往期间,通过他认识的一些人。
目的很简单,劝和。
我烦不胜烦,只能开了飞行模式。
饿醒了就随便弄点吃的,处理完重要信息后,再接着睡。
我频繁地梦见外公。
他站在一颗参天大树前看着我,眼神慈爱又悲伤。
我每次都从睡梦中哭醒。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周后,我决定去趟中介公司。
我很清楚,在熟悉的环境中睹物思人,我只会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现实问题是,欠了一屁股债、交不起物业费的我,只能卖房还钱去。
只是一打开门,我就看到陈浩蹲守在门边。
他看到我直接扑了上来,我来不及关门,被他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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